玖拾捌章 、战之殇(1/3)
月朗星稀,明日自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明媚天气。而苍穹下的人间,却在上演着一出血肉相残的戏剧。
两艘斗冲舰上的焕州巡江稽察司的人马,显然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杀红了眼,此刻并不急于射杀海面上挣扎浮沉着的海贼,却紧追着那十几艘残破的瀛洲海贼船不放,大有恨不得全歼来敌之势。同时两船上弩机大张,人人张弦引弓,不停地向溃不成军的逃敌船队发射弩炮与火箭,轰隆声从如雷贯耳到隐约得闻,渐行渐远,直映得十里外海面一片红光。
申金吾毕竟久经沙场,深知穷寇勿追的道理,一是怕自己所在的花贡船无人保护,二来担心斗冲舰遭遇埋伏或反袭,忙吩咐人下舱去请成船监安排新的眺师上桅,要紧打出夜旗,速速召回友军。
其身所在的花贡船上则又是另一副光景。行走在甲板上,到处都是血污与鱼身分泌的粘液,鞋底湿滑,几乎让人无法抬脚,若非天启步卒战靴设计得当,既轻便且防滑,怕是羽林军个个在船上寸步难行,更遑论接战。此外,满船的浓重血腥气直冲鼻端,其中还掺杂着咸臭的海鱼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此外,由于羽林军伤亡惨重,少不得要收拢伤员包扎医治,尤其是那些断了手足的兄弟,片刻耽误不得。因此申金吾嘶哑着嗓子喝了一声,自己拾过一柄卷了刃的刀,亲自动手与将士们并肩清理战场起来。
来犯海贼人数众多,仅花贡船便涌上来不下二百人,此时大多已倒下一动不动,或是受了致命伤,在血泊中嘶喊抽搐;只有约一二十名海贼眼看逃生无门,绝望地三五成群,背靠成团,捂着伤。滴着血,挥着刃,咬牙切齿,意图作那徒劳的困兽之斗。
刘羽牌一脸狰狞。手挥处,便有一排长戟手上前将他们团团围起,短暂的杀声过后,便只剩下锐器一下下刺入人体的声音,听得让人齿冷。
两名英武不凡的剑客护卫早回到高卓身边,将他恭敬搀起。高大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酸软,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倒霉的身体,严重缺乏锻炼啊……
他却没注意到,花忆蝶已走到前方,呆呆看着长戟手们的屠杀。半晌,走到一名戟手身边,轻轻开口:
“这人……已是气绝了,住手罢……”
她听出自己声音中的无力。
那士兵抬起眉,眼中布满血丝。茫然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机械地低下头,再次向下狠狠一戟,未干涸的鲜血飞溅起来,沾了他一头一脸,也将花忆蝶身上那早已分不清颜色的绯裙再次染湿了一角。
花忆蝶垂首望着血污的裙,和同样颜色的绣鞋。脚边,是一名刚被贯穿了胸膛的海贼,了无生气的脸上再无生前的彪悍,永远凝固的痛苦表情中,犹带着一抹少年稚气。
他,应该还比自己年幼吧?
花忆蝶不再劝阻羽林军。缓缓走开,疲惫地闭起眼,试图避开满目所及那一片惊心动魄的红色,同时无声地对自己说道:
这,就是战争。
……
舱房前方的甲板打开。衣冠不整的成船监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正见申金吾正拄着剑望向自己。
劫后余生,两人百感交集,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相视一笑,笑容中均有说不出的苦涩。
……
成船监仰头看那名替补眺师麻利地攀上主桅,翻身进了眺斗,不一会儿上方亮起两点火光,这才点点头,吩咐舵师测量方位,校正航路。
前甲板上,羽林军伤兵们或坐或躺,聚成一堆,呻吟之声不绝,有的硬汉子咬着牙关只是不出声,任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滑落。
申金吾恨声不绝:
“那个郭太医!怎地还不来前甲板!速去两个人相请——不!把他给架过来!”
刘羽牌刚要应声,突然后甲板那边响起一阵骚动,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闷响,似是有人落入海中。
“怎么回事?!”
申金吾刚轩起浓眉,就见到有名羽林军气急败坏地从后方跑来,大呼:
“将军!宋羽牌!宋羽牌他——”
“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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