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债务(1/3)
寝室里,张氏抑郁、悲伤数日,难得睡了一个安稳好觉,却被一阵声音吵醒,她不愿睁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
堂屋,周朝秀躺坐在椅子上,听着里甲王顺讲话,王顺是邻里间的体面人,民一百户为一里设里长,里长之下富庶十户户主会被推为甲首。
按律,凡各处人民、每一百户内、议设里长一名、甲首一十名、轮年应役、催办钱粮、勾摄公事;若有妄称主保、小里长、保长、主首等项名色、生事扰民者、杖一百、迁徒。
所以这不是个好差事,王顺并不是邻里中最体面的人家,最体面的人家才不乐意做这种事务繁杂、琐碎还没好处的差事。
王顺头戴暗青黑纹瓜皮帽,一身半旧得体的青衫,外罩一领对襟黑纱衣,用颇为无奈的口吻说明来意:“周家不幸,身为邻里本就该相互扶助才对。只是,昨日周家没个能主事的,族里也不来个人,大家伙想搭把手跑个腿,也找不到合适的商量。”
“这不,现在周家有了主事人,邻里就推老朽来叨扰了。”
周朝秀轻轻点头,拱拱手:“王公高义,邻里热心善举,我周家没齿难忘。”
王顺仔细观察周朝秀的气色,谦虚回礼:“邻里有些青壮,出殡时能出些力气。不知道周家是分开出殡,还是父子同殡?”
“暂时还没拿定,父亲意外去世,我虽大难不死,可许多事情还需与族里商议,更要等锦衣卫衙门里的说辞。”
周朝秀缓缓说着,见王顺做诧异状,遂解释:“我兄是锦衣卫小旗,如今坠河身亡是意外,还是贼人报复谋杀,尚未定论。这不,昨日锦衣卫衙门来人视察,一是验明我兄正身,二就是查明真正死因。若是因事而亡,卫里少不得一笔抚恤。”
王顺捏须沉吟:“这何时能查个明白?今日益炎热,尸骸哪能久存?”
“锦衣卫做事向来快捷,也会通知卫里,我估计今天卫里还要来人确认父亲正身,定下我周家今年军役诸事。我估摸,再有三五天,就能出殡下土,到时候还需劳烦王公奔走一二。”
“此分内之责,王某自不会推诿。”
王顺说着讪讪做笑:“邻里多是贩夫走卒,愚笨不可教化。他们虽对周家遭遇同情惋惜,可又担心债务空落无处追讨,多来寻我拿个主张。当初是我做的保人,我虽不胜其烦,可也不能闭门不见。所以,这债务,还需周家主事人给个说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我周家赖不掉。我周家是军户,有军田六十亩,我在就我还,我不在卫里会勾军,勾到谁谁就得还。如果不还,这官司不管在通州,还是去卫里,都是我周家的不是。”
周朝秀说着露笑:“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王公也知道,谁都能逃,就我们军户逃不掉,这大明在一天,我们军户就在一天。”
王顺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叠借条递给周朝秀:“这是我这保人当时留的字据,我也不能按邻里说的那样,逼你周家提前还债。我只想你这个今后做主的人验明借债后,给个按期还款的准话。”
出乎他预料,周朝秀竟然自己拿起借条阅读起来,看认真模样不像是伪装。
暗道一声咄咄怪事,周家的情况他也清楚,在周朝秀入继仪式上,他就是见证人之一,大概了解过周朝秀,虽然在卫学里学习过,可顽劣不堪教化,年少时割牛草,稍大后在炭场给人做工烧木炭。
一共五份借条,总借了十二贯钱和十五石粮,分期三年还清。算上利息,总共就是十八贯钱和二十二石粮,自己在今年腊月时要还六贯钱、八石粮。而且还明文规定,不能提前还,不能延迟还。
“六贯钱大约是八两银,这笔钱才是大头不好凑,粮食好说,估计是婚礼时支出的。一次借十二贯钱,这就是十六两银,加上这两年的积蓄,才凑够了彩礼、婚礼支出。”
心中计较,惊诧利息之高,周朝秀却说:“王公宽心,明年腊月时能否按期如数还账不可知,可今年腊月,我周家一定能依期足数归还。”
王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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