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4)
格温和的原因?至少不会被除暴安良。我一直以为人的生命很长很长,足够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父亲会看着哥哥娶妻生子,会看着我嫁人,看到我穿上嫁衣最美的样子。他的头发会变的苍白,他的脸上会有岁月雕刻的皱纹,他会慢慢老去,最后变成一抔黄土。我想不到灾难来的那么突然,就像预料不到命运终将把我带向何方。
在我十六岁的夏天,那天的天空很是阴暗,有风雨欲来之势。黄河决堤,正吃着饭的父亲扔掉筷子就跑出家门,碗筷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匆忙中父亲嘱咐我们,“不要出去乱跑,好好呆在家里等爹回来。”他奔入黑暗,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父亲奔向怪物口中,只等着被吞噬。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哥哥依偎在一起忐忑。那时我尚不知,这一面已是我见爹爹的最后一面。
记忆中的天空是黑色的压抑,父亲静卧在院中,奇怪,竟然有暖暖的日光洒落,父亲似是睡了一般安详。我顿住脚步,不知是什么力量阻止我前进,似乎前面有什么令人惧怕的东西,攫住我的心脏,阻碍我的呼吸。直到温暖的手掌附在我肩上,耳边低低传来一声“不哭”,我才有了力气前进,一抹脸上,满满的冰凉。在这炎炎夏日,我却身处冰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
父亲走的那天,院里的海棠花一夜之间全谢了,花瓣泥泞在土中,痴缠着永不分离。
府门祭起白绫,灵堂布置了起来。我迷茫的跪在父亲灵前,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想着昨天他的匆匆离去,想起原来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别乱跑。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昨天还言笑晏晏的人,怎么今天就没了呢?那个满脸宠溺,满脸追忆的人,就这么走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早已泪流满面。
哥哥嗓音沙哑。挽释,来看看爹爹吧。我狠狠擦掉了眼泪,最后一面了,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看看爹爹,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父亲合着眼睛,睡得安详,然而嘴唇发青,总不是那么好看。我笑,爹爹你好丑,醒过来变好看再睡好不好?却没有人回答。
泪水啪的落在爹爹衣襟上,又迅速被吸干,泅开一片水渍。哥哥扯住我,哽咽着说,让爹爹睡吧,他也累了。是啊,这些年,他也累了,原来,爹爹也会累啊。我牵了牵父亲的手,就像小时候他牵着幼小的我蹒跚学步,紧紧的攥着,手指关节变得青白。我不想松手,我怕一松手,就再也不能抓住了。父亲的手虚握着,似是想抓住他最心爱与渴望的东西,那么用力,却没有握住。不知道在人生的最后一瞬,父亲是不是遇到了早已逝去的母亲?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父亲走后,我与哥哥成了真正的孤儿。朝廷的使臣到了,我跪在地上麻木的听着圣旨中对爹爹的赞扬。原来爹爹也是满身荣耀呀,我呆呆的想着。“谥号忠康,追封为安定侯,其子宁元景即日为安定侯。其女宁挽释秀贞静雅,特赐婚靖国公世子,婚期另定。”传旨的使臣声音嘹亮,我拿着这纸旨意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最疼爱我的爹爹走了,用爹爹的远去换来的一切权势地位,我宁可不要。使臣正被哥哥殷勤招待着,我浑浑噩噩的被侍女们服侍着穿好素白的孝衣,呆呆的看着父亲的棺木流泪。父亲躺在里面,无声无息。
是不是人死了,就不会有烦恼,不会有伤心难过,就不会害怕了呢?永运的陷入沉眠,对外界无知无觉。
我挥退周围的侍女,膝行过去,侧脸贴着父亲的棺木,静静的流泪。我们只隔着一层木板,实际上却是隔着一个世界。他在阴,我在阳,从此阴阳两隔,在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父亲,在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这么一个放纵我宠溺我的男人了。
爹爹,让我再看你一眼,爹爹。
天光渐渐暗了,我能看到的那一方天空,晚霞红的像血色渲染在青白的宣纸上。爹爹的脸缓缓消失在阴影里,沉寂于黑暗。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京城宁家的人来了,聚在大堂里争吵。
世情当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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