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〇一 日落悬河(2/3)
出了手,只怕这厮也定会用相同伎俩,将石志坚来挡。他知道石志坚是因右手之中的是“彻骨”才不肯松手,生生落了被动,想要出声提醒,却又怕露了痕迹。此际也便只有自己一人还在暗处——欧阳信身法灵活,稍一趋避,便已让开石志坚的身体,换一式“双山回头”抹向程方愈双颧,可无论他自何处而来,程方愈总能将石志坚牵动挡在其中,虽则后者落地之后左匕掣动,亦一连向程方愈刺出数记,可程方愈手上动作也是奇快,一只手挑、抹、弹、转,化解得闲适有余。
不对,完全不对。吴天童心念转动。眼前的这个程方愈当然是擒拿手中之高手,可是其出手、反应、内力,都与三人所预想的完全不同,甚至——除那惊人的指力之外,他步法出众、用招诡异——是他在人前时故意隐藏了实力?还是今日的一切,他都早已有备?无论是哪一种,只怕今日之事都并不简单,自己三人——即使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石志坚此时已知自己若再不肯松开了“彻骨”,只怕反成了累赘阻碍,不得已撒手后退,迅速向腰间一摸。“彻骨”之外,他原有两把匕首随身,这一下立时再摸了一柄在手,反手便再向程方愈刺去。
程方愈闪身避开,口中道:“你们是什么人?”虽然是问话,但嘲弄之意甚足,显然并不将放在眼里。不过言语之下,交手稍缓,吴天童已知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再不犹豫,袖间怀中蝗石飞箭铁镖如雨激出,直取程方愈背心要害。
一串如铃如镲的连击零乱了三人的耳——程方愈于话音方落间回身,“彻骨”此时已成为他左手利器,格挡击消,轻而锐的飞箭,重而猛的蝗石,介于二者之间的铁镖——不过一虚晃间尽数已成“彻骨”刃下死物。可他身后石志坚、欧阳信已同时错步拧身,一起飞扑而来,“程方愈,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石志坚双目似灼,那双手匕首正向程方愈双肩一起砸下。他要拼了自己这条性命封住程方愈躲闪的退路——此时程方愈断不敢再向暗器发出之处迎去,他与欧阳信二人之默契足以将他上、左、右、后的退路尽数封死,不是双匕就是下一拨暗器,终会洞穿他的身体。
吴天童如何不知二人的打算,手心四枚丧门钉也随之暴射而出。四钉两长两短,加了几分手法,去势迥异,倘程方愈仍以方才对付那一拨暗器时的手势格挡,只怕便要着了道。他不信区区一个程方愈当真是什么三头六臂之辈——他不信他擒拿手之外,轻功步法能越得过欧阳信的堵截,匕首拿捏能当得了石志坚的绝刺,暗器识断能超得出自己的百变。
让他多挣扎这许久已是自己三人的大意了,但结果终是一样!
思时久那时快——不过是那么一息之间——丧门钉已尽数没入程方愈胸腹之间,双肩之上,两柄匕首也一起扎下——不知是否是出于犹豫,他甚至没有挡下任何一边?可还未到下一息,吴天童已经看到,四枚丧门钉就这样从他胸腹间又弹了出来,叮铃铃的,带着几分讥嘲意味地,滚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石志坚手中双匕竟也如刺在坚韧软藤之上,被高高弹起,连同他的人一起向后弹落。来不及惊疑,程方愈已然冷笑。“还想与你们玩玩,你们倒当真了。”眉目之中的笑一瞬间就凝固为冰冷杀意,“彻骨”倏忽脱手飞出,如一道无芒之光,追魂夺命。
吴天童浑身血脉都已冷透——那无芒之光追索的是他的咽喉,比最快的一枚丧门钉还更快。本能已让他脚下移动,向后退闪,可是后退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如电般飞至的死亡。
锋芒掠过得太快,以至于水边的蓼草都来不及摇摆起来。彻骨追上悬河的水响——“通”的一声,如多年前他从那个瀑布之上落入深潭。
他落入了澬水的怀抱。
好奇怪,那天空之上的夕阳那么浅,浅得根本没有半分颜色,可水中的倒影却殷红着,像少女惨淡面上的红晕。“悬河!”石志坚失声而呼,便待向水边飞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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