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思覆(1/4)
却说含章走后,萧礽满腹心事,正不知要如何与老父言明此事。到了傍晚时分,却见萧宏书房里伺候是老爷请大爷往书房议事。
萧礽进了南斋草堂,就见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烛影摇曳,萧宏盘腿坐在窗下的棋桌旁,独自对弈,面容十分平静从容。
从窗框看出去,屋外的天空将暗未暗,却已经升起些稀稀落落的星火来了。
萧礽上前想要把灯芯拨亮些,就听见萧宏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棋子一扔,出言问道,“是伯温来了?”伯温是萧礽的字。
萧礽便顿住恭谨地施礼,“是,父亲。”
萧宏说,“别忙活,过来与为父说说话。”
萧礽微微一笑,也过去盘腿坐下,问道,“父亲自弈,何不多点盏烛台?”
萧宏闻言摩挲了几下棋盘,也笑,“这棋盘陪了为父多年了,一勾一画早已烂熟于心,说是自弈,不若心弈,弈心亦可。”
萧礽咂摸起这话来,觉得有些意味深长,却又听萧宏问道,“今日见过你妹妹了?”
萧礽点头应是。
萧宏便笑,“必是哭鼻子了罢?”
萧礽只是扯出一抹无奈的笑,“阿爹也知道了?”
“你阿娘才遣人和我说了,今日去你阿娘那儿闹了一场,让罚抄心经了。”
萧礽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妹妹想来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儿子还记得,她幼时习字,最喜临摹心经,想来备用的该是不少。”
萧宏也觉得好笑,“这丫头!”末了,摇摇头,似是无奈叹气,“小聪明不少,大智慧却是不足。”
萧礽心中一动,出言问道,“阿爹何出此言?”
萧宏并不答,只说起另一件事来,“许将军今日一大早便来向为父辞行,回京复命了。”
萧礽不知说什么,只是点头,“如此。”
却又听萧宏问,“近日功课如何?你是不日便要下场的,自己也当注意些。”
“父亲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不敢叫家门蒙羞。”
萧宏便道,“今次恩科,早一年就布告天下,可见今上揽才之意。”
“父亲说得是。想来,去年科场舞弊泄题之事,不是不叫人寒心。”
“策论一题,该多着力于前年的新政令,关于这抑田法和放奴令,这还是个热灶,少不得要炒着的。”
萧礽恭声应是,声音不免微微低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抑田法,放奴令。
这两条新发令一前一后出台,前后不过隔了一月,专门冲着世族门阀,甩过来的两条有力的铁鞭。
抑田法言明,除祖产祭田外不动外,所占田地时长超八十年者,皆须报备官府从新丈量,以防侵占。
只是这地,到了官府手里,如何还能想着囫囵回来?
至于放奴令,则强令为仆超十世者解去奴籍,放为良民;为仆满六世者,若有从良之意,向官府递交相关情状,亦可去贱籍。
此时又听得萧宏问,“世道如此。伯温,依你之见,萧家当如何?”
萧礽侧着脑袋微微想了想,竟不知如何作答。
顺从圣意,自断羽翼,他不愿意。
强硬抵制,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与今上明面对立的第一人,他也说不出口。
二十年之内,今上想必不会放松对世族的敲打和压制,哪怕高中状元,仕途通坦,他也不能作保,能保萧家始终如初。
却见萧宏拈起一枚黑子,在掌中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笑了笑,声音有些晦涩不明,“为父近日常常在想,自先祖愍帝兵败,大业覆灭至今,这五百年来,萧家是否收敛太过?或是说,居安太过?”
萧礽惊诧,“父亲!”
萧宏却是站起身子,慢慢的踱到对面的窗前,一只手搭上窗台,从萧礽的角度看过去,竟觉出几分蹒跚和佝偻来。
萧宏并不理会儿子的惊讶,只是淡淡道,“这世家的延续,自古便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常言道,盛极必衰,此事必至也,乃是天道,终非人力所能企及啊。”
“只是日月有轮转之时,草木亦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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