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084节 山城短行（上）(2/2)

。崔耀文长我两岁，但个子不高，还长着一副娃娃脸，像个未成年的小男孩。一双乌黑发亮而不大不小眼睛圆溜溜的，特有精神。可笑的是，他下巴却常年留有一撮与娃娃脸极不相称的小胡子。刚来时，宿舍八个弟兄按年龄大小排队，崔耀文被排为老二，众人都戏称他为“崔二爷”。

“崔二爷”的来历有三，除了他排行老二之外，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他下巴那撮极醒目、极具标志性的小胡子。众人认为，只有爷爷辈的人才配留胡子。第三个原因是，因他姓崔，弟兄们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王贵与李香香》里的崔二爷。综合几种因素，他就被顺理成章地“推举”为我们众人的“崔二爷”，但这个称呼只是在众人无事可干，开玩笑时才被一用，说正事的时候是绝不用的。不同的是，《王贵与李香香》里的崔二爷是个大坏蛋，而我们的二爷崔耀文却是一个大好人，正直、义气、讲交情，乐于助人，又很随和，是位十分可靠且值得信赖的朋友，室友们没有一个不喜欢他。

和崔耀文一起在他姨姨家吃饭，众人边吃边说，宾主各谈各自地区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以及叫得出名的土特产。相互之间虽有方言障碍，有不解对方之意的时候，但有崔耀文从中穿针引线，充当“翻译”，彼此的交流基本上还是顺畅的、省劲的。晚饭后，崔耀文要去看望他外公，从院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就驮着我上街了。崔耀文非常熟悉他的县城，一路上，边骑车边向我介绍这介绍那，走到哪里介绍到哪里。在他这个小导游的即兴串讲下，我这个外乡人，兴奋而激动地欣赏着夜色中、灯影下的寿日风光。

本来，“五岳归来不看山”，从省城来到小县城，是不可能找着什么新奇的东西可看的。但经崔这么一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地方就很值得一观、一看、一赏了。依山而建的寿日县城，规模不大，街道不宽，两边店铺密集、拥挤，给人一种层层叠叠之感，但此时除了饭店、旅店还有灯光闪烁、人影晃动之外，其它店铺大都呈黑灯瞎火的闭门谢客之状。

小县城就是小县城的样子，全不像省城，夜幕一落，反倒比白天更热闹、更亮丽，尤其是那呼之欲出的ye生活，丰富多彩、引人入胜，令人不甚向往。

两人离开县城后，就行进在了一条灯光越来越暗直到全无的公路上。黑暗中，又行了好远，就开始爬山了。山坡很陡，两人不仅得下得车来，徒步攀爬，还得一人在前面执住车把，一人在后面使劲推。山路弯弯曲曲、七拐八拐，颇有点山路十八弯的味道。转了好大一阵子，才终于来到了他外公家。

他外公家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小独院，从外射的光影来看，老汉住着两孔窑洞。由于前后左右没有邻舍，看上去更像一个世外桃源。崔耀文进门之后，随手就拉亮了院里的电灯。雪白的灯光一亮，院里的家什，近处的石碾、钉钯、铁锹、炭堆、柴堆，以及自行车和其它一些东西，就一件件地像一直蹲在那儿等待召唤似的，刷得一下扑于眼前；远一点的，院子尽头依山开凿的两孔窑洞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窑洞的窗户亮亮的，里面闪烁不定的光影，像是电视机发出的。

最使我眼前一亮且难忘的是，挺立在空荡荡院子中的那两棵大柿树，满树片叶无存，但光秃秃的枝条上却仍悬着好多柿子，在灯光的映照下亮晶晶地一闪一闪，给人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立在院子里，远处县城如带如团的灯火和近处上下层叠的民居都清晰可见，既有一番情趣，又让人不甚心暖。不过，心里的暖远远不敌身外的寒，凛冽的山风瞬间就让人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崔耀文说，寿日地形高，气温低，尤其是刚入冬时，冷空气频繁光顾，而人们的冬装又来不及跟上，给人的感觉是比冬天还要冷。我也觉得，与繁华热闹、人口稠密的省城相比，两地的气温的确相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