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 八(1/1)
并没有到置冰的房间,冷牙直接把她丢在走廊上,就这么走了。
听着身后那扇石门缓缓合上的声音,芸嫱脸上那些如水一样轻淌的笑意也在走廊上的光线变得更暗的那一刹,被关得不着痕迹。她如释重负的放下刚才面对冷牙时,一切浮在脸上,或沉在心底的从容、冷静、主见、倔强。几乎崩溃的垂下枕在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就像是卸下了一张多么沉重的面具,她的表情看上去是如此的疲惫不堪。唯有那黯然的眸色,像是一件在慢慢褪去的华衫,依然不服输的执着背后,透着无可奈何的悲伤,以及无助。
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灯笼,手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蹲下身在梯阶上坐下,将灯笼搁在脚边,然后蜷腿抱膝,将头深深埋进膝间,轻唤了声“爷爷……”
难道,她不想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术邺吗?
可是现在的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这条命,她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值价的可以拿出来与他抗衡。
他那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她之所以能够坦然面对,并非假装,是因为在她的心里面,确实没有一丁点意外的想法。太子殿下的心意,她不会怀疑,毕竟九年间他的一言一行,早已向她证明了一切,早已明明白白。只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和亲,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今晚就死在这里,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不用想爷爷,想云嫱……
也不用每天想着要如何应付冷牙的刁难,更不用想那个,许是此生再无缘相见的人……想到心口痛。
一股勒颈的寒风钻进衣领,直灌后脊,芸嫱一个冷噤,立马抬起头直起腰来。
眼前,黑蒙蒙的一片,那一眼望不穿尽头的走廊就像一个无边无际的梦魇,让心空悬着。只有灯笼罩子里那细小羸弱的火苗还在微动飘摇,照亮脚边仅有的一小块儿,芸嫱内心顿时一阵凄叹,真不知是冰窖太大,隐去了这细若星辰的光亮,还是它的可怜映透了孤单的自己。
想着想着,身体不由又是一个寒颤,她扯扯毛领子,索性起身……
“不要胡思乱想,我不能死,不能死……”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强迫的这样告诉自己。禁不住越来越刺骨的寒意,缩起肩头,抱着双臂使劲搓着,转过身开始在梯阶上不停地来回跳着,为了身子取暖,也以此摒除那些纷繁的杂绪。
可是,拒她刚才很有骨气的对冷牙说出明早辰时,但究竟能不能捱到那个时候,她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坐在地上不过片刻,即使身上的袄子裹了个严实,那些寒气还是像一只只无孔不入的蚂蚁,冻得她浑身难受得紧,这剩下的漫漫一夜,她又该如何度过?
“阿嚏,阿嚏。”接连两个喷嚏让她受不住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袄,揉揉发痒的鼻头。从入宫为婢之前的那十六年里她都是在学士府里过着被人伺候,养尊处优的日子,鲜少活动,所以眼下这几圈下来,她的双腿已经发软无力,只想坐下不动,但之前冷牙对待她的一切都在这种时候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只得狠心作罢,弯下身捏捏泛酸的膝盖和小腿肚,然后继续在梯阶之间跳上跳下,她不敢停下,因为害怕就这样沉沉睡去,一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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