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逃(2/2)

程嘉玺看着她转身，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恐惧来，他上前两步拉住她：“阿年，对不起，我真得尽力了。”

郑微年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怕如果不够利落就会立马显出软弱来，她没有回头，所以程嘉玺只能听见她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的声音：“就到这吧。”

程嘉玺怔了怔，手却更加抓紧了郑微年的手臂：“阿年，对不起，我的确看到了相册，但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只是有一点怀疑，那个时候我心里面没底，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是真的怕你会逃开我，你不要走，好不好？”

郑微年转过头来，眼眶里含着泪：“你让我怎么留在你身边？那天在门外，该听到的事实你都听到了，我妈妈病情恶化是你妈妈造成的，要不是你妈妈，我妈妈手术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可以有百分之五十，可是你妈妈翻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来刺激我妈妈，而那件事我妈根本一点错都没有犯，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吧，我妈妈的手术，是你爸爸做的。我妈妈死在了你爸爸的手术台上，我爸爸死在你的手术台上，那么多事情叠在一起你让我怎么留下来？”

程嘉玺的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他的阿年决心那么大，可他偏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她。让他说什么？他爱她？她爱他？是啊，为什么爱情到了这样的时候反而显得可笑又讽刺呢？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求她：“阿年，过五天再做决定好不好？现在你还没有冷静下来，你再想一想好不好？五天以后我来找你，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行不行？”

郑微年此时此刻只想哇哇大哭一场，多么艰难的选择，她恨他们家，连带着将他也恨了，可是，她又爱他，现在看着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的程嘉玺，她心里疼得厉害，却只能故作强硬地推开他的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是她留给自己纪念的最后一眼，看完这一眼她就要把所有对他的留恋都割舍掉，连带着那个唯一一个她可以不管不顾地依靠在里面哇哇大哭的怀抱，全部，都割舍掉。

程嘉玺，我作为你的阿年看向你的最后一眼，你就不能帅一点吗？不能像你应该的那样寡言冷静又有才华吗？怎么偏偏要哭呢？郑微年看着那滴泪从程嘉玺的眼角流出来，静静地划过他瘦削的脸颊，在下巴上停留片刻滴落在医院光滑的地板上。真荣幸啊，走之前还能看见你为我哭的样子，郑微年用力忽略掉程嘉玺眼睛里面的哀求，用力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身去。

“阿年......”郑微年听见身后传来程嘉玺沙哑的声音，她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只能往前走，再回头就走不了了，郑微年狠狠地哭，却不敢发出声音来让程嘉玺听见。

程大叔......再见。

我知道你是一个守诺言的人，你说了五天，就一定会等五天再来找我的吧？

可是对不起，我却不是一个勇敢到将这样的话重复两遍的人。

五天后，程嘉玺用以前郑微年给他的那把备用钥匙打开了郑微年的家门。

没有人。

家里收拾得异常干净。

异常干净。

程嘉玺愣了，他拿起手机，拨了郑微年的号码。

连关机也不是了。

空号。

他的心慢慢地凉起来。

站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久，他打电话给徐颂。

“喂。”

“她在哪儿？”

徐颂早料到会接到他的电话，虽然那些话准备了很久，但这个时候也觉得残酷到说不出口，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她走了，去了你找不到的地方。”

程嘉玺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坍塌了，他耳边恍惚飘来那段雪地里的对话。

“什么你的我的，我是自由的。以后你若是对我不好，让我不开心，我照样是要跑的，跑到你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你好的后悔！”

最可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阿年，你真的就舍得这么狠心吗？

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