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伯奇(1/2)

临安城城郊，一钩明月挂在正空，薄薄的一胧月光化不开浓重如墨的夜，只照的林间树影绰绰。犹挂着黄叶的寒枝随着秋风不时晃动，在寂寂无声的荒郊发出倥侗细碎的响声。/p

召南去祁城的竹方馆借伯奇，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珩先生拢了拢身上的裘衣，靠着车厢打盹。/p

他这些天神思不定，总觉困乏。/p

结契那日，他刚收笔，梁则的记忆便如滔滔洪水般将他裹挟，战场金戈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p

结契的思觉共知是单向的，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感知到结契者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想……只是会稍微消耗些灵力。但那些看起来微不可提的灵力，以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来看，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消耗他为数不多的天命。/p

思觉共知现下虽然不能轻易使用，但结契还是有些是被动附赠的，比如梦境。/p

梁则的梦里有什么？狂风猛啸，漫天大雪，铁马嘶鸣……头顶是无星无月的无垠暗夜，耳畔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声，热血不断迸溅在脸上，脚下的尸首越堆越高，夜长的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他夜夜被困在这样的梦中，逃无可逃，某些尘封的久远往事也被一点点勾起。/p

他倒在地上，脸上的血流进眼睛里染得满眼猩红。好疼，四肢百骸渗入骨髓的疼，无处可躲，好像连灵识都是疼的……车厢门前一声细微轻响，声音轻的像是落了片桐叶。/p

珩先生蓦地睁眼，梦境弥散。/p

“查到了？”他轻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什么也没发生。/p

“嗯。”陆归远将车门拉开一条细缝，递过去一封书信。/p

珩先生伸手接过，像是被外面的夜风吹到，拿着书信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p

“没有查到都城布防图，但驺虞军中的确有人与北渝私下勾结。呈入京都的那封私通文书我看了，帅印并非伪造。”陆归远合上车门，绕到前面倚坐在车厢上。/p

“帅印肯定是真的，刑部的人再不济也不会连帅印真假都看不出。”珩先生接着问道：“那人可还活着？”/p

“腿断了，在北渝世子府养着。只要梁则还活着，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p

“想要抹掉驺虞军的人无非就那几个，倒不难猜，只是要按照梁则说的想堂堂正正翻案，有点麻烦。”倒不是说凶手难抓，证据难找，只是证人证物难以找到一个合理的方式呈上公堂。如果直接将北渝世子府的那个人揪出来扔到公堂上，恐怕大理寺卿要界方一拍，问：“证人从何处找来的？”/p

陆归远：“从北渝世子府随手拎过来的。”/p

大理寺卿：“……”/p

到时不但陆归远会引起诸多关注，罗生堂也再难隐于闹市，被上下通查。/p

一阵寒风刮过，层云遮住了如钩弯月，林间唯一的那点亮光也消失殆尽。/p

“哒哒哒”的蹄声由远及近，在寂寂幽暗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珩先生掀起帘幕一角，遮住月亮的云层慢慢飘走，月光从召南来的方向渐次洒下，照得月黄色薄衫的少女烨烨，恍惚间有种她将月光带来，驱散黑暗的错觉。/p

召南怀里抱着一个通身黝黑的小兽，在她手里极不安分。梁则也刚从齐瑞天家里出来赶到这里，远远地看见召南便冲她招手。/p

“这是什么？”梁则远看以为召南捡了只野猫，待走近了才发现不是。/p

小兽外表看起来与家猫无异，一双月黄色的眼睛，除了额间隐隐发光的白色云纹，全身皮毛皆是黑色。/p

“靠食梦而生的伯奇。借它有大用。”召南冲梁则弯眼笑了笑，抱着伯奇翻身下驴。/p

怀里一路都在闹腾的小东西刚靠近陆归远，身上的毛就瞬间炸开竖起，耳朵平贴恶狠狠地发出低吼。吓得原本想摸猫的梁则瞬间和她拉开了两丈远。/p

“你偷它小鱼干了？”召南摸着它的背安抚，怀里的小兽反而亮出利爪更加凶狠地吼叫，随时准备朝陆归远扑咬过去。/p

召南：“……”/p

陆归远扫了一眼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