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会(3/4)

“一瞬间？”百里星楼似乎是有些吃惊，“一瞬间就足够爱上一个人？”/p

“遇到云清之前，”桥生说，“不才也是这样想的，一瞬间不够爱上一个人。”/p

世间一眼万年的感情太少，抛开皮囊，更是寥寥无几。/p

不止百里星楼不太相信，把这事说给任何人听，恐怕都会留有疑惑。/p

可桥生也没办法啊，他在海上活了千年万年，头一回溯游而上就遇到了一生的痴妄。/p

“不才生于海下十万里，无光而不生双目，”桥生说，“直到遇到她，才头一次亲眼见过这人世。”/p

尉迟醒扫过他闭着的双目，确实，他就算闭着眼也能一眼看出来，里面没有眼珠。/p

那桥生是怎么看见东西的呢？/p

“桥生遇到雷云清时候她才九岁，”百里星楼对尉迟醒解释道，“那是他第一次上岸，雷云清把他当成瞎子养了很久。”/p

“后来云清发了一场烧，”桥生接过话头，想要亲自讲述这个故事，“只有我知道，那是她血液里属于鲛人的那一半，开始苏醒了。”/p

雷云清的母亲是鲛人，九岁前，雷云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跨过九岁的门槛，她要么在血统相互冲击下死去，要么达到一种巧妙的平衡。/p

让鲛人血和人血，在这具脆弱的身体里，和平共处。/p

但古往今来，桥生从未听说真的有人成功过，死在九岁的混血鲛人，数不胜数。/p

桥生躲在雷云清闺房外的荷花池里，每天偷偷听着来往的仆人议论雷云清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p

直到有一日，雷州城主的府邸上，忽然开始挂起了白幡。/p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叹着气，说着可惜。/p

热闹的雷州城主府，终于冷清了一日。桥生偷偷摸摸钻进了雷云清的房间里，摸索着到了床边，寻着她的手，视如珍宝地握在手心。/p

昏昏沉沉的雷云清仿佛是回光返照，她竟然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侧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瞎子。/p

“九尺……九尺黄泉下，有、有千里忘川河，”雷云清的气息微弱，却执拗地要把话说完，“河水……饮之忘情……”/p

雷云清用尽所有力气抬眼，看着床边的一个瓷瓶：“小瞎子，你把这忘川水……喝了，喝了好不好？”/p

桥生摇头，他怕此刻的雷云清并没有睁开眼，于是坚定的回答：“我不忘。”/p

雷云清才九岁，她此刻无奈地笑着，像是在哄小孩一样：“你要忘了我，远离陆地，才能好好地活。”/p

“我才九岁，”雷云清说，“等我重新投胎后回来找你，你却记着一个叫雷云清的女人，这对来世，太不公平。”/p

“我可以救你的！”桥生的语调里带了哭腔，“你不要死！你不要死！”/p

桥生慌慌张张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一把匕首被他抽了出来，他甚至都没交代过他要干什么，就一刀扎进了他自己的眼窝中。/p

“你干什么？！”雷云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像是生生挨了一刀，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绵软无力地倒下了。/p

她的时日，看来确实不多。/p

一颗种子被桥生从血淋淋的眼窝里捞了出来，他把种子放在自己手心，又是一刀扎进了自己心口。/p

“小瞎子！——”雷云清的心里，疼得像是被人恶狠狠地剜了一刀。/p

殷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淌下来，打在了种子上。/p

它飞快地抽出枝条，突出花蕾，在血液的灌溉下开出一朵花来。/p

桥生捧着花跪在地上，为了让自己的血液滴在花根上，他朝着前方探出身体，又佝偻下来。/p

仿佛他捧在手里的，不是一朵不知姓名的花，而是他的五脏六腑。/p

“小瞎子！——”雷云清想爬过来，“求你了！我没救了！你不要为了我送死！”/p

过于激动的情绪迅速耗空了她的体力，雷云清向后软软地一倒，只看见桥生捧着花站了起来，嘴里说着什么。/p

“你说什么？”雷云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