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困惑与推敲(2/2)
王国维引用的各种史料完全是信手拈来,可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个问题呢?就算能想到这个问题,能上升到“秦以水德王,故数以六为纪”这个高度吗?虽然《史记》的《秦始皇本纪》中已经明确说过“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由此可以想见,占有资料只是学习第一步,能否把资料用活、用出‘花’来,然后推陈出新,这才是占有资料的根本目的。为了占有资料而占有资料,那是陆澄之类的两脚书橱!
以此类推,自己写的《国学论难史话》究竟多少是纯粹的资料汇编,又有多少是自己的创获呢?而这些创获中又有多少值得推敲检验呢?原本以为从三十万字的书稿中‘抽’出部分材料写两三篇论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现在看来,筛选后剩下的部分能否支撑起两三篇论文真还值得大加商榷!
江水源猛然站起身,来到电脑旁边开始重新阅读那部《国学论难史话》书稿,凡是资料汇编‘性’质的文字一律删去,只留下自己发挥的部分。两个小时过去,原本三十万字的书稿已经十不存一,只剩下两三万字支离破碎的议论,没有一定主题,就像远古遗迹里的碎陶片,怎么也拼不到一块儿去,看上去倒有点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然而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正确的、有价值的,江水源心里没底。
可这寥寥几万字,却是他连续奋斗三四个月结出的果实,有可能是蜜桔,更多可能是苦李。然而无论味道如何,江水源都视若珍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敝帚自珍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有空,江水源都会对照之前搜集的国学论难资料,仔细思考那份删减稿中的每个观点,随时记录下思想碰撞时的闪光点。偶尔他也会翻阅一下王国维、傅斯年等人的论文集,看看别人是怎么写论文的。
以前写《国学论难史话》的时候觉得很痛苦,需要到处找资料、看视频,需要费神思考,还得挤出时间把所见所想全都写出来。没想到写几千字的论文比写大部头的书稿更痛苦,不仅观点、论证过程要仔细琢磨,唯恐别人已经说过,就连说的每句话都要在心里过好几遍,真的有种“无一字无来处”的感觉。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磨砺,直到暑假快要结束,江水源才最终写定第一篇名叫《略论近五十年全国国学论难比赛辩手引用论据之变迁》的论文。虽然文章只有四五千字,但却千锤百炼,堪称字字看来皆是血,半年辛苦不寻常。
然后他再次来到淮安府立师范学校教职工宿舍区的那套老房子外面,恭恭敬敬地向韩老先生‘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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