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1/3)
正说着话,却见刘阜立摆着身子过来了,笑眯眯打了个千儿道:“叫姝嫔娘娘久等了。皇上刚从养心殿出来,本来是要过来景仁宫的,奈何妍嫔身上不爽快,皇上就转道儿去了永和宫了。这不,让奴才来回禀一声。”
惠儿当下便有些不痛快:“刘公公辛苦了,只是要说早该来说一声,怎么闹得这么晚?”
刘阜立像个笑弥陀似的,一点儿也不恼:“这不皇上宿在了永和宫,奴才还得去敬事房说一声记档嘛,一来二去的,奴才只有这两条腿,就耽搁了。”
我笑意淡淡的:“皇上歇下了就好,只是有劳妍嫔侍驾了。夜深了,公公出去慢走。小印子,替刘公公掌灯。”
刘阜立摆摆手:“不敢劳动了,奴才自己走吧。”
日子过得极快,好像树梢上蝉鸣咝咝,荷塘里藕花初放,这一夏便过去了兮贵人因着身孕而获晋封,一时间炙手可热。人人都想着无论她生男生女,因着这宠爱,皇上也势必对这孩子青眼有加。
永和宫这般热闹,旁的宫也未清静,苏贵人一心一意地调理着身体,隔三差五便要请太医诊脉调息,又问了许多民间求子之法,总没个安静。这样过了七夕便是中元节,然后秋风一凉,连藕花菱叶也带了盛极而衰的蓬勃气息,像要把整个夏天最后的热情都燃烧殆尽一般,竭尽全力地开放着。
我自永和宫回来便满心的不舒服,却无半点睡意。便支着腮在烛下翻看一卷纳兰的《饮水词》。
涅筠端了一碗红枣银耳汤来,道:“皇上叮嘱了每日早起喝燕窝,临睡前用银耳,娘娘快喝了吧。否则皇上不知怎么挂心呢。”
我头也不抬道:“先放着,我先看会儿书再喝。”
涅筠将蜡烛移远了些:“娘娘看什么这么入神?小心烛火燎了眉毛。”
我缓缓吟道:“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我慨然触心,“难为纳兰容若侯门公子,竟是这般相重夫妻之情。绿衣悼亡,无限哀思。”
涅筠舀了舀银耳汤道:“娘娘,今日是兮嫔娘娘的好日子,你看这个,好不应景。”
我失笑道:“是了。要让皇后知道,必是以为我在咒兮嫔呢。”
两人正说笑着,纤巧点了艾草进来放在角落熏着。又换了景泰蓝大瓮里供着的冰。纤巧替我抖开纱帐,往帐上悬着的涂金缕花银熏球里添上茉莉素馨等香花,取其天然之气熏这绣被锦帐。花气清雅旖旎。在这寂静空间中萦纡旋绕。忽然静夜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仿佛是谁受了最痛苦的酷刑一般,那叫喊声穿破了寂静的夜空,迅速刺向深夜宁静的宫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自己听岔了。正要说话。又一声叫声嘶厉响起,带着凄厉而绵长的尾音,很快如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无声无息了。
三人愣了半晌,纤巧怯怯道:“那声音,好像是从南边那儿传来的。”她迟疑着道。“应该不会错,咱们景仁宫离那儿最近了。”
惢心静静挑亮了灯火,低声道:“这声音像是……”
纤巧眼睛一亮。带着隐秘的笑容:“苏贵人!”
次日清晨,我被照进寝殿的金色光斑照醒,无端便觉得身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到了初秋尚有暑意,如懿迷蒙地躺着,看着涅筠和纤巧进来卷起低垂的竹帘。又端了新的冰进来,将榻前景泰蓝大瓮里供了一夜渐渐融化的冰都换出去了。我卧在床上。身下的水玉凉簟细密地硌着肌肤。她打着水墨山水的薄绫扇,听着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些巨大的冰雕漉漉沁滑下去,泠泠的一滴轻响。兀地想到昨夜那两声惊破了静寂的凄楚叫喊,仿佛蕴着极大的无助与痛楚。我微微一想,便忍不住自惊悸中醒转。
起来梳洗的时候如懿还有些怔怔的蒙昧,涅筠一边替我梳头,一边道:“昨天傍晚烧了满天的火烧云,今天起来那太阳红闷闷的,等下怕是要下雨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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