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我就是那个帮旁人种恨的术客(2/2)
一句五言里有四个字我们寻常人都不会读的那一种,实在不知道这首如此简单直白的诗为何能入了他的眼。”他闻言,抬手抚了抚我的额发,笑得比酒壶中溢出来的桂花香气还要清甜几分,“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望着那火炉道,“新醅酒,红泥炉,天欲雪,都没什么值得人格外欢喜又念念不忘的,令师傅欢喜的,应该是那位做新醅酒、燃红泥炉,望着欲雪的天、盼着饮一杯的人。向来苏东坡也有同感,所以才发出‘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的喟叹。”
兰舟轻望了我一眼,不知为何他听我这样说竟没有太过欣喜,反而担忧更甚:“许是我的错觉,小羡,你今晚同之前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面露苦笑,“你说这样的话总叫我感觉不真实,我印象里的你好像很少多愁善感,你一直很洒脱,那样的态度叫我十分艳羡。而且,”他顿了顿,望着我,无比真诚道,“什么时候想到我,你都可以来,月常有,酒常有,只要你想到我,我都在。”
说完,递给我一杯温好的酒,我二人围坐火炉旁,窗外虽然没有雪,但心境纯粹。
“只喝酒会不会有些单调,我把琴拿过来弹给你听?”他温柔询问。
我想起了南国揽月湖,他在画舫顶楼弹五弦琴,不可避免又想到当初的对话——
“原来兰舟小公子还会弹琴。”
“最早指点我琴技的师父是当年在南国府颇有名声的乐师,她的琴技天下无双,纵然我勤学苦练,但最后的琴技也不过只有她的两成。”
“这位乐师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她后来去了锦国帝京,后来我同堂哥打听,他告诉我,她已经过世了。她其实还那样年轻。她叫东里枝,你应当不认得。”
心中溢出大片大片的痛,叫我连笑都扯不出来了,只能低头抿了一口酒,装出平静的模样,问道:“这次要弹奏的,还是东里姑娘教你的曲子吗?”
他已经把琴拿过来放在膝上,“是,东里姑娘是我最好的师父,既然今夜少了雪,便给你弹奏一曲《寒江雪》罢。”
说罢抚出一串簌簌的琴音试弦,宛如天上簌簌而落的雪——我猛然抬手,按住了琴弦,阻止了这场未下完的雪。
“别弹了。”
有冰凉的触感顺着眼眶落下来,我想了这样久,可真正同他坦白的时候,依然觉得不知从哪里开口。
兰舟,你若是了解真正的我,便不会再想着弹琴给我听了。既然提到了东里枝,那就从我亲爱的东里姑娘开始罢。
“小羡,你怎么了?”他慌乱地看着我,抬手将我脸上的泪轻轻地揩去,“你若是不想听,那我便不弹了,你不要哭。”
“东里枝,是曾经教过你曲子的乐师对罢,她有着倾城的美貌,有着绝世的琴艺,她嫁到了锦国,给当初的锦国皇帝卫添做妃子,可到了锦国,卫添未曾有一日好好待她,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一个姑娘,以此来偿还他曾经被背叛的苦痛。这世界上便有这种手段,有这种术客,把对一个人的恨取出来,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
陈兰舟怔了怔,“小羡……”
“我就是那个帮旁人种恨的术客,南国最好的乐师东里枝,就间接地死在我手上。”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