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四十五章 风云际会(1/4)
&说实话,九锡这些玩意儿,大部分中看不中用,远没有分茅列土来得实惠。但它是个象征,象征被赐予者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臣子,而是国家的再造者和保护神,功劳已经大到足以分享皇帝的部分生活方式。惟其如此,历朝历代君主,很少把它赐给臣下,那些赐过的,一半都是皇权旁落,命运掌握在权臣手里的人。真正明智谨慎的大臣,无论内心多么渴望得到这个殊荣,都不会流露出丝毫觊觎之心,因为这无异于暴露不臣之心。刘裕暗示朝廷赏赐,其实也不是真稀罕这些花花稍稍的玩意儿,而是要司马氏用一种方式,承认他实际掌控朝政的局面,从而为下一步获得更大权力铺平法理道路。
没有刘穆之,刘裕顶多就是能打仗。
有了刘穆之,刘裕就开始能治国了。
治国从治府开始。刘裕官做得越来越大,跟在身边的幕僚校尉越来越多,要操心的事就不仅仅是横槊马上那么简单了。职衔谁升谁降,饷酬谁增谁减,朝臣谁今天过寿,皇族谁明天出嫁,府中的钱投到哪个生意上就能雪球滚大,库里的粮赈济到何方最能收敛人心,造船工场管事的是否贪污,兵器铸所匠人是否怠工,某州某才子可以延聘过来写东西,某郡某力士能收下做前驱,谁家账房里的先生玩得一手好算珠,哪个侯爷府上的厨师烹得一手好羹汤,黑道上什么人可以帮忙整肃市井,死牢里什么人能掉包出来当杀手。对下怎么行文才能恩威并重,对上怎么奏对才能滴水不漏......里里外外、明明暗暗、黑黑白白。他需要有一个心思缜密、不怕麻烦的人,一箩筐把这些事都兜起来。好让他专心专意去对付战场和朝堂上的种种敌人。
刘穆之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刘裕认识刘穆之的时候,两人都晃荡在人生轨迹的最低谷。刘裕是京口赌场上的常客,赌赢了就去买醉,赌输了就找地方打短工。刘穆之则是给大户人家做教书先生,但古来材大难为用,他这样的鸾凤到了矮枝上,还不如那些鹦鹉学舌的教书匠,所以也不是什么名师,束脩稀薄得很。实在揭不开锅了时候就带着家小寄食于妻家。没少受岳父岳母舅子哥的白眼。
刘裕自称是汉高祖刘邦弟弟楚元王刘交的第二十一世孙,而刘穆之据说是汉齐悼惠王刘肥的后裔,到底是吹牛还是确有汉代皇族血统,谁也语焉不详,反正至少在京口小酒桌上喝酒讲段子时,两人一方面五百年前是一家,少不了要回味先祖的伟烈丰功;另一方面曹吞汉室晋吞曹,此时连晋朝都摇摇欲坠,刘家的史诗未免过于遥远。二刘彼此不以为对方会“马无毛病成了龙”。
两人中刘裕先发迹,从军后因为作战不怕死,临阵有头脑,生性豪爽能交朋友。很快就小兵而校尉,校尉而偏将,偏将而大将。成为北府兵中耀眼的新星。这一路高升,早就把京口那个穷书生朋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他决计要起兵铲除桓玄为止。
晋安帝元兴三年二月,刘裕在京口起兵。立刻赶到身边缺少一个得力的大管家,乃问一同起事的何无忌是否有合适人选,后者说没人比刘穆之更强。刘裕恍然忆起旧交,说那就是他啦。立刻找人写信去请刘穆之。后者那天在家中,听到街面上喧哗吵闹,出门去看热闹,正好遇到信使。
书读万卷,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耗在盯着黄口小儿背《诗经》上,更不能总是被势利的老丈人斥之为没出息的东西,刘穆之先生矗立在破房子门口,看着红尘中滚滚奔走的稻梁男女,想着自己要么老死换之下,至死也是尘埃中一粒书虫;要么因为跟着一帮武人发难,因为失败而被砍成两段;但万一不失败呢?以他暗藏多年的韬略,对比一下博弈双方的质地,不能不相信刘裕必胜——鲤鱼跳龙门的时候到了。
回到家中,把自己那些袍子撕开,改成裤子,一身短打扮去见刘裕。建威将军刘裕此刻已经开始事关生死的政治冒险,必须保证身边都是同道中人,所以见到刘穆之不是拥抱而是试探,说我刚开始起义,需要一个干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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