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上意(2/3)
摆手道:“庆丰阿姊来的那日,我写了半部诗,你去与我将诗稿寻来。”玉容是个十分谨细周全的人,她将公主的东西一向收理得妥帖,不消片刻,她便寻来了。
招娣与安大伴喂望月已经慢慢吃下几口,一见诗稿拿来,她赶紧接过来纸稿来,两眼在文字间逡巡一会儿,忽而又是推开众人,疾步行至书房之内。
一时,她将笺纸在案上铺正,一旁即有人为她研磨取笔。
望月将手上的半部诗稿又观两遍,阖上双目似在凝神聚思,别人只能看见她颤巍巍的眼睫。
少时,她忽然眼开双眼,眼中不再是让人感到温柔的澹荡春波,而迸射出熠熠灼人的灿烂光芒。
望月又叫人将窗子推开,——这是寒秋的雨,众人本不欲公主当着窗外的风雨写字,却都拗不过她。
她站在窗扇之内,微微矫首细嗅,似在感染这夜雨冲刷天地的磅礴气势。
室中只剩下暴雨在天地间狂泄的狂暴声响。
约有一柱香的工夫,一直陪侍在侧的人们,便见他们一直小心关注着的公主,霍然转身回至案前,接过笔开始在纸笺上游走龙蛇,几乎是一气而成,在旧稿后面续写了又有七八行诗。
随着望月识字、晓得些诗赋文章的安大伴,不由面色渐变。
到后来望月写成了,将笔随意放下,自己端详着旧诗稿上添改的诗篇,眼中犹有凌厉锋锐的光芒隐现。
安大伴立时挥退众人,只留下几个心腹老人,而恰巧赶来的周嬷嬷也被挡在门外。
待无干人等已经退去,安大伴将手按在尚还湿润的字迹边缘,轻轻地摩挲着,指在其中两行之间,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望月不以为意地拍一拍大伴放在稿上的手,安抚他道:“只是一首诗罢了。”却又转身对桂圆道:“有诗言,无曲调,也是无趣。待我谱好了曲调,明日去请教坊司的乐将官人来,我拟排一新曲。”
一旁的玉容似在思忖诗中的意味,还在懂与不懂之间,听着公主吩咐不假思索立刻答应。
安大伴却不想任公主这样避重就轻,他一抬脚步,急急欺近望月身旁,郑重地肃着神情,按着诗稿的边角说道:“殿下,您这——”声腔中已鲜见地现出焦躁与尖锐。
安大伴因命其余人等下去,只他与玉容留在宜安居内。
待人都走得干净,安大伴方将那张犹自润着湿气的诗稿拿起,念着上面的句子:
“苍鹰翅湿难飞,百草根烂凭风。
来人去路不见,泾浊渭清难明。
九霄天河一倾,玉宇寰尘洗清。”
安大伴择着最让他触动的诗句,颇是动意地念诵下来,望月不由惊异地望着他,奇声说道:“向来不知,大伴念起诗来,竟然沉郁慷慨,俨然像个诗翁了——”
说着竟呵呵地笑,似乎觉得有趣。
而安大伴无心理会她的说笑,更加正色庄容向她说道:
“奴婢是粗鲁的人,往前只略识得几个字,经殿下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甚么春秋笔法,借物隐志。奴婢念得几句,不知这些鹰啊,草啊,到底隐喻的是谁?殿下,可能为奴婢解惑?”
不说这区区武通县公府中,便是皇帝崇德殿中与皇后昭明宫中,也鲜有人敢以这等质问声气同嘉善公主说话。
正因安大伴将嘉善公主自幼抚养长大,几十年来从未稍离她的身侧,道是奴婢,其实是父兄何异?
因此,他才天经地义有责备劝诫公主的权利。
面临这看似恭顺实则锋锐的诘问,望月其实并不生气。
不但无法生气,还要苦口婆心向在场除她之外唯二之人解说用意:
“大伴休急——”说着微微一叹:“大伴以为,我会触怒那些豪横的大族,叫他们对我怀恨在心吗?”
安大伴只是默认,并不反驳。
望月继续说道:“大伴当知,我一身荣华皆赖父母,那班盛气凌人的豪族,即便不开罪他们,他们也难高看我一眼,甚至像对十五弟那样,只当我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随意便能欺侮践踏,甚至抹杀。——我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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