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雷公斧(5)(3/3)
婆撇着嘴说:“烙饼掺棒子面好吃,你家可真有意思。”“不放棒子面,别听他的,他爱吃就以为谁都爱吃,就用白面。”太奶奶没理太爷爷直接冲着张婶说。
接生婆看到张婶走出去冲她背影嚷:“再把院子里的鸡挑肥的炖上,别舍不得,孩儿娘不下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太爷爷一听还要杀鸡气哼哼的站起来,张了张嘴没说话,又气哼哼的蹲下继续抽烟,整张脸都埋藏在浓浓的烟雾中。张婶出去没多久院子里就引起骚乱,鸡群在猛烈的挣腾之后发出惨叫,狗躲在窝里探出鼻子呜呜呜哀鸣,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太爷爷听到鸡不叫了,脸颊两边的肌肉微微抽搐,引起牙疼似的痉挛,捧着烟袋杆隔着窗子吼:“杀那只不下蛋的……”
“杀完了才说。”太奶奶小声嘀咕。
东北农村吃饭都是摆炕桌吃饭,只有逢年过节客人来了坐不开才会搭地桌。今天家里只有接生婆一个客人,张婶在围裙上蹭着手进来问是在炕上吃还是地上吃,太爷爷没好气的回答:“炕上吃。”张婶手脚就是麻利,出去没多大功夫就飘出炖鸡的香味儿,勾得人馋虫一阵阵直往上拱。太奶奶身子虚就不上桌了,在小屋里躺着,张婶拿了个大碗给她留了大半锅没有咸淡的鸡汤鸡肉,剩下的又添上水加盐加酱油熬了一大锅端上大屋客人的饭桌。接生婆一看盆里的肌肉脸就沉下来,用筷子扒拉开土豆和姜块看着盆底鸡脖子鸡爪子鸡翅尖不说话。很快张婶又端上来大半笸箩黄瓜辣椒大葱拼成的蘸酱菜,一碗新炸的黑乎乎的酱,还有一大盆用鸡汤炖得豆角玉米土豆南瓜,这是东北人最熟悉的家常菜,也没个正经名字就叫乱炖。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大盘用豆油炒的焦黄的鸡蛋和一摞新烙的白面饼,看到鸡蛋和白面饼接生婆的脸色才变得好看些。
太奶奶躺在小屋炕上倚着被垛小口抿着不加盐酱的鸡汤,她捧着碗皱着眉头像喝药似得难受。太奶奶现在嘴里淡得像含着块生铁,恨不能对嘴灌一大口酱油尝尝味儿。月子里的人有讲究,不能吃咸,不能沾水,要不会落下月子病。就算三伏天也不能洗头洗脸,更别提洗澡,身上再刺挠也得忍着,顶多拿毛巾沾点水背着人塞衣服里偷摸擦擦。张婶伺候完太奶奶就来到大屋给大伙添酒夹菜,特意把盆里的几块鸡脯肉都夹到接生婆碗里,然后把剩下的鸡爪鸡翅膀鸡脖子分给大伙,自己捡了点土豆蘑菇在碗里就着大饼吃,盘子里的鸡蛋一口也没动。太爷爷看人齐了就举起杯敬大伙,他嘴笨不太爱说话,嘿嘿的乐几声举了举杯一口喝干,然后嗦了手里的鸡爪子看着大伙不住点头,意思是感谢的话都在酒里,我都喝了你们也快点。大伙都举起杯,酒量大的一口喝下去大半杯,酒量小的就意思意思,东北人喝酒好用大杯,能装三四两白酒,不像南方的小酒盅就牛眼睛那么大。接生婆端起酒杯只是做了个样子,酒杯碰了碰嘴唇就放下继续低头吃碗里的鸡肉。
张婶吃饱了把嘴一抹问三爷把村里人召集起来咋商量的,太爷爷就把开会的内容说了一遍,大家伙很意外泥瓦匠的活为啥没派给太爷爷,村里人谁都知道太爷爷干这活儿是出了名的好把式。接生婆吃完碗里的鸡肉,又喝了碗特意给她留的鸡汤才看着大伙儿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三爷这是给杜老三脸子看呢,嫌你们家小少爷不给他留面子,子债父还,以后在这村里可有你们受的了。”大家伙听了接生婆的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心头都像压上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喝酒的兴致当时就消失了,菜也变得索然无味,看着眼前的酒菜谁也吃不下。大家伙都没了胃口,接生婆的胃口反而变得好起来,不但自斟自饮连喝了几大杯酒,桌上的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都让她一个人划拉干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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