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3/5)
宫墙,越过桃杏春光,任清风裹挟丝雨驱赶着飘荡,来到禁宫偏殿。这里是金碧辉煌的雍和宫中难得寻觅的荒芜,无人修葺的碎瓦塌墙,雨后黏足的泥泞沼泽,寒鸦隐匿于森森树影,厉嗓嚎叫着利箭破空般刺过斜横天际的乌云。
幽暗破败的宫室内传出一两道锁链相撞的哗哗声。
西厢殿内有宫女拎着锄具晃出,一身洗地发白的素色宫服,闻正殿内不绝于耳的锁链碰撞声,厌恶不已,“早死早超生,成日里疯疯癫癫,惹人厌烦!”
后头有个年长些的宫女紧步上前,约摸是个管事的姑姑,低声嘱咐那先前的宫女,“可小点声,隔墙有耳,若被有心人听了去,有你好受的。”
年轻的宫人不以为然,“姑姑多虑了,大喜的时候,何来人要碰这个霉头?紧巴巴地都去打理前殿讨彩头去。皇上对此人厌恶至极,旁的宫人也避让不及,这合宫上下也就我和姑姑两个罢了。”
说罢,她又问:“姑姑,可就挖在这院子里?”
姑姑和气道:“昨儿旻公公来,是这么说的。”
小丫鬟气闷道:“死也要埋在这儿,什么冤什么仇!”
被称作姑姑的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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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长跟着新帝近侍旻烟走到这偏殿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淋漓,湿了被风鼓破的窗纸,窗格间跑出的幽深,恍若是吞噬魂灵的黑洞。雨水击打在抽长的绿叶尖,“噼啪噼啪”地响。
阿长撑着伞,弓腰替旻烟挡雨,目光却四下里乱撞着。
他进宫没两年,但比起新帝登基后抽笋似进宫的阉人,也算是比较熟悉宫内情况的。可就是这样的他,却从未涉足此地。
来的时候,带他的师傅就无比忌讳,若非有意让他攀着旻烟这条高枝,定不会同意这趟差事。
宫内唯二的两名宫人早着装整齐地候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细雨早已沾湿了二人单薄的宫装。
旻烟站定,“可都备好了?”
“都齐活了。”年少的宫人谄媚地抢先一步答道。
院子里是刨好的大坑,坑中泥泞,即将葬没一个人的ròu_tǐ。
旻烟赞许地点点头。
阿长抬头看一眼灰败的宫牌,心中竟是生出几分怜悯。是谁被关在这里?犯了大错的宫人,还是失了圣心的帝妃?或是某个被历史抛弃的可怜人?
门轴摇晃,嘎吱作响。
一推开门,屋内沉腐的空气霎时冲出来,在那自门口投射进去的微光中,阿长瞧见角落里的模糊人影。
是个男人。
屋子里的人忽然抬眸一望,露出他漆黑如墨的眼珠,隐藏在黑暗中的俊美相貌是那般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端的是惊鸿一瞥后铺满姑娘心间所有缝隙的痕迹。
那人虚弱地很,仿佛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去的气。阿长看了他良久,那双瞳眸也只是呆愣地睁着,窗外投射入的几丝光线飞快地消纵在望不到底的幽黑,让他想起狂风中摇曳几成海市蜃楼般脆薄的灯纸。
“殿下。”
旻烟忽然出声。太监们的声音大多尖细,回响在这空荡荡的殿室内,平添一分诡异。
新帝登基,将各位殿下都划地封王。阿长可不记得这宫里还有那些能称之殿下的贵人。他还不曾琢磨出这“殿下”二字,到底是他听岔了,亦或就是此人本名——被旻烟这么叫着的男人忽然侧首。
那人安静地盯着他们两个“不速之客”,忽然笑了一下。
熟悉感扑面而来。
阿长几乎要想起此人是在何处见过了,可又像是隔着迷蒙的纱,他一眼看不透,让那简单到似囊中取物的答案成了受惊的锦鲤,一甩尾巴消失在更深的水中,只留下水面荡开的涟漪,触之无痕。
“苏允让你来的?” 对方哑着嗓子问。
旻烟捧着锦盒,身体微微前驱,“殿下该等的也等了,皇上顾念手足之情,便让奴才来送您上路。”
长久的沉默后,阴影中的人才慢慢道:“旻烟,你可知我今生,最后悔的是什么?”
“树敌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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