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老乡见老乡(2/3)

我看着孙宝贵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孙宝贵见我这副模样，倒有点害怕，伸出右手在脸上擦了几下。我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你是沙河镇哪个村的？”

“炮台村。”孙宝贵笑着说道。

我右手一抖，手中半个窝头掉到了地上。

孙宝贵吓了一跳，饭也不吃了，颤声说道：“兄弟，你怎么了？”

我的脑袋里嗡嗡直响，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但是孙宝贵却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甚至能看清楚他额头上的每一条皱纹。

这时旁边几个士兵也发现我神情不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伸手将窝头捡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起了别的事，走神了。”

孙宝贵这才放心，接着对我说道：“全村报名的有九个人，刚一接仗就被鬼子的大炮炸死了六个，这一路败退，路上又死了两个，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兄弟，你要是早来几天，我那几个同村的兄弟也就不会死了，这都是命啊。唉。”

我苦笑了一声说：“是啊，这都是命。对了孙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

孙宝贵听我一问，脸色顿时黯淡了不少，过了片刻才说道：“家里还一个老娘，再就是我老婆和一个七岁的姑娘。我离家的时候，老婆大着肚子，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她本来不让我来，可是我想啊，等孩子生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再不多挣点钱，生了孩子也得饿死。其实战死的王家兄弟跟我也差不多，王老二老婆刚生孩子，是个男娃。这是他第四个崽儿，总算有个继承香火的。可是这一串崽儿生下来，他家早穷的精光，他要不出来挣钱，四个崽儿也养不活。王老四还没成家，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挣钱帮他哥，结果这下倒好，哥俩被鬼子一炮炸死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找到……”

我和孙宝贵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天空中隐隐有了雾气，我知道城里的“黑夜”马上就要降临，于是和孙宝贵告辞，转身走回到大飞和罗因身边。大飞正想和我说话，突然面色一变，直直得看着我的身后。

我见他目光中充满惊恐，不由得转过头去，只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我也是大惊失色。

只见原本坐在地上吃饭的四队士兵此时已站了起来，一个个面目僵硬，便如僵尸一般，慢慢地向各自的营帐走了过去。这些人走得极慢，膝盖绷直，行走的姿势极为怪异。此时天空的雾气已然压到城头处，四周的光线黯淡了不少。这场景像极了《行尸走肉》里僵尸出没的场面，看上去恐怖之极。

罗因在一边叹道：“看见了没有？我逃到这城里时，第一次看见这场面，吓得魂都飞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大飞颤声说道：“他们都去睡觉了？”

罗因点头说：“是的。对于他们来说，黑夜已经来了。但是他们自己是不知道的，等到雾散了之后，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亮了。”

我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转头对大飞说：“你知道孙宝贵是从哪来的吗？”

大飞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看着灰濛濛的城头，一字一句地说：“沙河镇，炮台村。”

“沙河镇，炮台村？”大飞重复了一句，看着我说：“这俩名儿倒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盯着他说：“五龙镇、和平村，以前叫什么？”

大飞吓了一跳，差点跳了起来，颤声说道：“他、他是咱们村的？”

在民国之前，五龙镇被称为沙河镇，而和平村则名为炮台村。这是因为当年大沙河流经整个镇子，所以得名为沙河镇。而我们村东侧有一座不知道哪个年代建造的炮台遗址，所以一直称为炮台村。宣统皇帝退位之后，我们这个边远小镇也都“咸与维新”了，很多地名都被上台的革命党给改了。因为全镇在五龙山脚下，因此民国政府将沙河镇改为五龙镇，而炮台村两字充满杀气，与民国政府主张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