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认罪(2/2)

于老七虽然杀得兴起，倒没失去理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挥着大刀吼道：“鬼子兵败喽。咱们也赶快回去，别再追了！”

我们都知道一旦双方拉开距离，鬼子兵的步枪占优势，我们就要吃大亏。于是趁着鬼子兵没命的逃跑，我们也转身向镇东城的方向撤退。这时双方背对背狂奔，很快就拉开了距离。直到快跑到城墙下面，我们才停住了脚步，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我和大飞比其他人多了一个背包，脚上又是沉重的军靴，跑到最后一颗心几乎都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好在孙宝贵等人见我俩要掉队了，急忙跑过来拖着我和大飞，这样我俩才跟上了队伍。

我们站在城门前喘气歇息，却听城头上有人高声喝道：“于老七，你违犯军令，按律当斩！”

我们本来以为打了胜仗回来，一定是城门大开，守城大员来迎接我们。想不到城门紧闭不说，城头上还有人敢这样说话。众人登时急了，很多人指着城上大声喊冤。

这些败兵与刚才相比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在两三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伸着脖子乖乖等着被人砍头的羔羊。而此时此刻，经过刚才那番你死我活的杀戳，这些人一个个目光凶狠，便如恶狼一般。

于老七不过是督战队的队长，连不入流的官儿都算不上，方才在众人面前一站，便吓得众人跪倒在地。此刻城头上站着的却是营官、管带，甚至可能还有副将、总兵。但是这些曾经的败兵目光中再也没有畏惧，有的只是杀人之后的兴奋。

众人正在鼓噪之际，于老七走到众人面前，将鬼头刀插到地上。他砍了十几个鬼子的脑袋，此刻鬼头刀上满是鲜血。于老七将双手一举，对众人说道：“各位老少爷们，于老七我对不住大家。方才我说了假话，欺骗了大家……”

他说到这里，双膝跪倒，接着说道：“我进到城里为各位求情，想要让戴罪立功。可是军纪森严，不容冒犯。钟大帅说了，不是不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只是今日放了各位，那日后人人都可以临阵脱逃，然后再说戴罪立功，咱们淮军的军规军纪还要它作甚？我被钟大帅驳回之后，本来出城是要砍了各位的脑袋。不过听了这位小兄弟所说的法子，我倒觉得有门，于是就欺瞒各位，说是大帅准了咱们的请求，要咱们戴罪立功……”

他说到这里，话语中已自带了哭音：“老少爷们，我于老七随着钟大帅剿过土匪，打过长毛，虽然遇险无数，可是最后都打赢了。只有和小鬼子作战，却是屡战屡败，被小鬼子追着屁股撵了一千多里，身边的兄弟死伤殆尽。惟有今日，才扬眉吐气了一回，我于老七就算死了，也是值了！”

于老七说完之后，跪着转过身子，对着城上高喊：“钟大帅，于老七知罪伏法。只是城下这百十名兄弟拼死与鬼子一战，将鬼子打得大败。他们已经知道如何对付鬼子，必然对大帅有用。只盼大帅杀我于老七一人，饶了其他兄弟！”

他说完之后，连磕了十个响头。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于老七是瞒过了统兵大将带着众人杀退了鬼子。城头上半天没有回话，于老七又要磕头，我伸手拦住他说：“老哥，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向他们求饶？”

于老七吓了一跳，伸手便想掩住我的嘴。便在此时，只听城墙上有人说道：“你们当中有两个人并非我营中军士，他们是哪里来的？”

于老七张口结舌，一时间无法回答。我叉着腰说道：“我们二人从此路过，正好遇上鬼子和贵军交战，一时激于义愤，便和各位军爷联手抗敌。我知道大帅军令森严，但军法无情，人却有情。于老哥此举，不只是想救这一百多位朋友的性命，更想奋勇杀敌，以雪国耻。将士有此决心，是大帅带兵有方，乃是军中之福。大帅若是仍拘泥于军法，杀能征惯战之将士，岂不让全军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