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片(1/4)
待夜轻寒撑过一个时辰的时候,我已身在盘帝山。
陪师兄下棋,照旧还是输了。
“在想什么?”
我揉了揉拄着下巴有些发酸的手腕,“没想什么。”
低头帮师兄把棋子分拣到棋篓中,打趣着:“师兄,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明明挥挥手就能让棋子自己分作两堆,为何我们每次都要一粒一粒地拣?”
“挥挥手之后,省下的时间做什么?”
……
“师兄,你是不是也会寂寞?”
“寂寞是长生的代价。”
……
“可我总觉得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该是没有任何烦恼。”
“除却你懒惰贪玩,不肯用功,的确没什么事情好烦恼。”
……
“师兄,还有一件事,我也一直想问你。”
我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字斟句酌:“当年,你没有救天佑,是不能,还是不愿?”
师兄执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只一瞬,盘中残子倏的分至两边,他将手中最后一枚黑子慢慢放进棋篓。
“我要是答了,你可相信?”
“那是自然。”我不假思索,“我知道,师兄是不屑骗人的。”
我还知道,我若不问,师兄也不屑解释,那么这个曾令我耿耿于怀的问题就永远没有答案。
“我不能。”
我暗暗地,长出一口气。
师兄:“凡人的寿数自有天命,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左右。如果那人只是奄奄一息,魂魄尚在,我还有办法挽回,可那日你上山来时,柳天佑的魂魄已被鬼差拘走,在幽冥府里落了印记,后来你趁他头七返家之时强行将你的血魄与他连在一起,那是十分凶险的咒法,修为不深者,元神会被亡魂一同拖去地府,你的元神不同凡人,不能往生转世,又与地府阴重之气相克,不消三日便会灰飞烟灭。”
“原来是这样,好险。”
“知道怕了?”
“阿筝下次不敢了。”
“下次?”师兄垂首拂去膝上的落英,“下次未必还讨的回你。”
“谁?讨我?问谁讨?”师兄最后一句说的轻,我没听真切。
师兄站起身,“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我难得一次与师兄聊得这么无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只得起身拱手。
师兄踏下青石台阶,又回过头,说:“阿筝,你今日肯问我这些,我很高兴。”
我胸中一热,“师兄,我也很高兴。”
天佑说,要与我一世相守,我知道一世很短,却没想到是这样短。
那天,我们在月老庙前成了亲,夜深雨大,无处可去,回到庙中暂避一晚。我们守着一堆乱石,偎坐在一起絮絮地说了半宿的话,说的什么,忘了十之八九。
第二天早上,天佑没了气息。
好端端的一个人,他的外袍还披在我的身上,他的耳语还在耳边,人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就是没有了生气。医馆的白胡子老头唉声叹气地说了长长的话,我只听懂两个字——“暴毙”。门外涌来一大群人,哭哭闹闹,喧喧嚷嚷,叫我妖女,将我乱棍赶出大门,然后像是有什么利器砸中我的头,热腾腾的血流下来,糊住半边眼睛,我不觉得痛,站在当街茫然四顾,在麻木中想到唯一一线生机。
返回盘帝山找到师兄的时候,我疯了一样拖住他就走,翻来覆去只重复着一句话,救救天佑救救天佑。
师兄一言不发,只任由我肆意妄为地拉着他,在竹林里跌跌撞撞。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让师兄帮我去救天佑,只有他能救天佑。
杏姑来了,拼命拦着我。
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在我纷乱的记忆里全都模糊了,只记住最后一句。
“阿筝,你这样胡闹,救不了柳天佑,只会害得公子苦受天刑!公子你不能这样由着她,恕老身僭越了。”
随后有摄人的花香拢过来,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去经年,十年,百年……记忆淡了,甚至连痛苦也淡了,唯有心结,耿耿于心间。
当年刚被赶下山的时候,我常常忍不住地想,师兄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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