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柳子湾的翻鱼塘(1/1)

村里一共有四个湾，我村的人都这样叫，其实说水塘应该更明白。这四个地方其实从小就记忆更深些，是家长夏季水大时几乎一天叮咛几遍不准靠近的地方。我其实没有被呛水的记忆，水浅的时候也曾经下去捞过掉下去的玩的东西。但当水涨满时，会漫到路上来，那个时候我其实很怕靠近它，基本不用妈妈唠叨，打死都会绕开它们走。去外婆家的路经过柳子湾，水漫上来时，我会选择走另一条更远的路也不愿意从这里走过。

村子很小，人口简单，没有人曾溺死在里面，当然上面写过的宝龙的奶奶是自杀的，她跳的是学校前面的北湾，那个湾因此最早被填平了；后来看风水的人说西湾挡住了学子的路，村子里这样不容易出大学生，所以慢慢西湾也被填完了；南湾比较小，更多时候是干涸的，我的时光曾在这里度过，当政策不再批准宅基地时，这里也被新建的房子代替了；唯有我最害怕过得柳子湾保存至今。

过去时柳子湾的鱼塘是大家的，秋收过后冬小麦种完时，一年的农忙就等于结束了，到了漫长的冬季休整期，其实那时候大多人没有其他副业，这个时候就是真正在休息，这个时候村里就组织翻鱼塘。天已经冷了，几台抽水机放下去，嘟嘟的柴油机一直响着，像是上工的号子，人们慢慢就聚集起来，西半湾的水被抽水机抽到很浅时，年前的汉子们就被一批一批派下去捞，鱼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人去喂，那时候也并没有人丢垃圾或排污到湾里，湾里的水和水草都很澄澈，鱼和水草也都逍遥的生长着。孩子和妇人老人都站在岸边看着，老人们会提醒湾里的汉子们怎么更省事，也会把捞上来的鱼，很快的倒到岸上准备好的簸箩里，对是簸箩，很大的那种，更多时候是用来晒粮食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用这个不怎么合理的器皿来盛，现在细想想，应该是更好倒进去，不耽误更多的时间，分鱼时也好翻捡。我看到常常拉着一张臭脸的哥哥，笑的像个傻子样给妈妈看他跟爸爸一起捞的一桶鱼，鱼有大有小，妈妈下手翻捡着，把桶里的小鱼捞出来，放到旁边一个盛满水的桶里，再把小鱼倒入东湾里，让它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好好长大，大鱼会被几个人一起倒入簸箩。除了每年的正月十六，大概这个时候是村里人集聚的最全的时候，那份热闹当然比赶集更甚，捞到很大的鱼时，无论是岸边还是湾里，都是一通久久的吆喝。西湾捡完，湾里的汉子们会被潜回家，洗洗换上厚厚的衣服，再回到湾边喝完煮好的姜汤驱寒，另一批人会开始调整抽水机抽东湾的水，被分配下湾的汉子也已做好准备等待下湾。全部捞完后，爸爸和几个村干部一起，统计总共有多少鱼，按人口再分配下来，按照顺序，一户一户的分到每家，人们也慢慢提着分到的鱼回家去，被分配抽水的，再抽一部分西湾的水回东湾，中间的堤坝也被打开一道，让水回流，两湾更快的齐平为止。小时候的我也曾跟着爸爸下去过，当然是短暂的玩耍，很快会被妈妈拎上来训斥几声，其实那时的人们自制力很好，不会往湾里扔东西，孩子也被管束的很好，所以人们赤脚下去时，没有被割到过脚，里面的泥踩上去很舒服。

现在的柳子湾还在，但已不似过去，已经由村人承包，也有些人会倒垃圾下去，东湾和西湾隔开的那个堤坝也被去掉了，所有一切记忆里的难忘的那个样子都已不见了。现在经过那里有人在钓鱼，听说这些是收费的，按小时收费，很跟得上现下的经济形势，那份浓厚的乡村情感却找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