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回(2/4)
明明是同一张脸,威胁也是她,招揽也是她,如今礼贤下士还是她。一边防他,一边用重他,如此二者间,居然毫不矛盾,这让涂尘这样的人心里大为叹服,就算是相互利用,他也宁愿与聪明人为伍。
“得得得,可别在老臣老臣的了,你不扯这个老字,也谁都看得出来。”小猴儿又换回了调笑的口吻,她原本也没打算多敬他,不过试试他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罢了。
果然,这老东西是个聪明的,一直低着的脑袋里全是主意。
在她看来,只要他肯低着头,管他是什么虎狼,都可以用。
事实上,尽管僧格岱钦走之前尽可能把军中事宜分摊给各个熟悉军情的将领们,但自来打仗都是文官为首,尤其是如此平息内乱,更不比虎狼挞伐,一个熟悉各方均势厉害关系的文臣十分必要,是以小猴儿非但没有闲置涂尘,反而委以重任。
当然,除了她素来用人大胆之外,更重要的是,这人是延珏让她用的人。
她信不着自己的判断,但却绝对不怀疑那厮的判断。
那厮是个什么人物,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涂尘这个人也确实不枉她对他一番重用,上自军中之事,下到工部修镇西塔之细碎,凡他经手,无一不面面俱到,实在让她省心不过。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老东西十分之精明,该说的说,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比如那被整队收编的祁县冯家军,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不怀疑这唯一未曾打散入编的一营五百人?
他甚至不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小猴儿,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个女子虽然整日在吃吃吃,却比谁都明白这营中的厉害关系。
是以他索性直接陈述道:“有人偷偷来禀老臣,说是发现有人在军营里私藏了几箱兵刃。”
他说罢,微微抬头去扫那座上女子,果然,眉眼只见没有任何波动,反是有一丝暗藏的兴奋,或者说是期待已久。
涂尘心道:果然她是知道的。
“你怎么回的?”小猴儿只淡淡一句话,完全不曾与涂尘做戏,果然与聪明人说话是轻松的,至少不用解释为什么和到底怎么回事。
涂尘道:“还请姑姑饶恕,老臣自作主张封了他的嘴。”
这话听罢,小猴儿挑挑眉,轻扯嘴角,没扯任何一句正经话,而是嬉皮笑脸的敲敲那桌上装着猪蹄儿的盘子。
没个正经的道:“待会儿我叫人把猪蹄儿给大人送过去,大人别忘趁热吃。”
涂尘是多么聪明的人,如此一听,便知他此番做法正中了这石猴子的心,是以他没有多问,也不再推搪,当即谢恩后便自行退下。
唯剩石猴子一人若有所思的手指敲击着桌子。
……
银月弯弯,像是一把勾子挂在天上,勾的人心惶惶,勾的人迷铛铛。
精卫站在院子里,背手而立,破天荒的,如他一般的粗人竟看起了月亮,一看便是半个时辰,看的出神,看的失魂。
直到有人来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路,早点歇下吧。”
精卫迟疑了一下,压下了一股子对‘赶路’二字诡异的烦躁情绪,颔首道:“好。”
转身回房时,他故意走的很快,以至于冷风越发猛的扑面而来,他心里清楚,他需要清醒,他宁愿糊涂,那无端的情绪。
在别人看来,他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将军。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像是一个逃兵。
关上房门前,他甚至深呼了一口气,当他塌下那惯常的一本正经的脸之后,他烦躁不已的伸手猛劲儿爬了几下额头。
他甚至连灯火都没有点上,便快步走到桌边,借由窗缝透进来的微亮月光,抓起桌上这些日子从不曾空过的酒壶,仰头灌下。
烈酒入喉,灼烫着他的心肺。
没入知道,他精卫几乎每一夜都要这样才能入睡。
只有这样,才能浇熄他心底那些越爬越多的蚂蚁,埋了那些明知不可能也绝对不可能的荒唐想法。
一壶。
两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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