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身世(2/2)

皇帝即位后尊卜答失里为太皇太后，对她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卜答失里得以继续把持朝政达八年之久，岂知少年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联合权臣暗中夺权，等卜答失里惊醒，已回天乏术，很快便被废黜尊号离奇死亡。

太皇太后还在时，答里也特迷失过的还算锦衣玉食，太皇太后一去世，她的一日三餐被太监私下扣克，最后每半月才给她些粗硬干粮。

对蒙古人来说，婢女地位还不如牲口，何况她是从南边掠去大宁的。懿璘质班死后，大宁就将她遗忘了。宫女太监拜高踩低，都不愿意与她说话，她终日所对的只有自己，年月一长，说话也结巴起来。整个宫里，也只有柔缇肯同她说话，耐心教她写字画画。

她生命的前半段就像一个大笑话，苦涩伴着孤独，除了柔缇，根本无人在乎她，离宫大半年没在宫里激起一点波澜。

困在玉德殿的伯颜忽都如今该是怎样的孤单寂寞？

真应了卜答失里临死那句话：宫里的女人，无论高低贵贱，命都是一样的。

“小柔，又看什么？”自到了平江，答里也特迷失便和柔缇同进同出，共榻而眠，极为亲密，每当她着急说不出话，柔缇总会停下，耐心地鼓励她，渐渐的口吃也好了大半，虽语速慢，紧张时还磕磕绊绊，好歹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了。

柔缇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手底下却没有书，倒拿着一副刺绣，绣着几杆迎风而立的青竹　，“姑姑，我在学苏绣呢！你看我绣的好不好？”

答里也特迷失道：“你心灵手巧，哪有不好的？只是你平日里不是看书，就是调琴，画画下棋，还以为你要当个女秀才，如今终于肯做些女孩儿的活计了？”

柔荑笑起来“姑姑，你每日画画就是女孩儿的活计了？”

答里也特迷失无言，笑笑，展开画绢，端起画笔，比着眼前的人画了起来。屋子里瞬间又恢复宁静，偶尔有清风送来绿竹和绿绮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和若隐若现的爽朗笑声。

桐芳院内两株泡桐树，一到春天便毫不吝啬满满匝匝开一树，柔缇与答里也特迷失在繁华如火的树下一个刺绣一个画画，偶尔扮做男子凑一凑平江文会。

南方文人受朝廷排斥、打压，仕途不畅，转而寄情山林，饮酒赋诗，过着飘洒的桃源生活，以文诗酒宴、唱和交流为目的的文会日日不绝，最著名的莫过于顾瑛主持的玉山堂文人雅集，座上宾客均为吴中名望，诗人、书画家、散文家、乐师、歌舞络绎来往，柔缇和答里也特迷失常常混迹其中，与一介文人雅士置酒赋诗，泼墨作画，留恋山水，日子忽悠悠如水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