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 幽冀燕云:食且不饱(2/3)

答案很简单，仍是家丁私军与国家公军的矛盾冲突。

各家私军数目，吴襄实辖三千辽骑；李卑、艾万年、贺人龙三将实辖四千步骑，陈洪范、金国奇、王之富三将实辖八千步骑，七将私军合起来总计一万五千步骑。反观广宗屯兵，总数号称十八万其实在七八万之间。要知道，青壮农夫与精锐战兵，与他们的饭量并无直接关系。无论从效率着手，还是从关系远近着手，喂青壮农夫吃饭都不如喂家丁部曲私军吃饭。粮食诚然匮乏，但朱大典筹措粮食时毕竟以七八万役兵为基础，如果把卫所民团青壮农民的应得粮食挪给家丁部曲私军，短时间内还是不用担心军粮匮乏的。

事实即是如此，七将前期沉默是因为拆东墙补西墙。

然而再拆再挪，该有的粮食缺口仍是粮食缺口。前时喂饱七将私军尚可镇压饥饿役兵不满，如今只须减轻镇压力度，饥饿役兵的怨气瞬间就能直冲青天，团团围住朱大典军帐索要粮食。朱大典既愤怒又无奈，只好熄灭进攻河南念头换取七将支持，然后借助七将私军武力蛮横压制饥饿役兵不满。

朱大典快刀斩乱麻击杀郑义的美梦，就这样不了了之。

……

然而，天空仍然笼罩着缺粮乏饷的阴云。

山东北直隶的余粮终究有限，必然无法长久供养广平府朱大典、真定府卢象升、宣府白贻清、京畿杨嗣昌等各路军马。

集兵时间越长，粮食越难筹集。

崇祯七年六月为始，军粮供给急速减少，缺粮问题日渐严重。

崇祯七年七月八月，各路驻军就地征发山东北直隶夏收粮食，军粮压力稍稍减轻同时，却引来当地农户咬牙切齿的痛恨。似朱大典驻地，广宗县民已经背地里咒骂朱大典是大典猪瘟，要么弃家逃亡河南南直隶，要么夜里跪求太平道快快赶走这群害民的丘八。

崇祯七年八月闰八月，强征来的夏粮频临耗尽，而夏收野蛮强征又荒芜了秋种，秋收时再想强征恐怕也征不了粮食。役兵每日数十成百不间断大量逃亡，监兵揉揉眼时间，就敢有饥饿役兵赌命孤注一掷疯狂逃出军营。与此同时，军粮缺口进一步加大，连拼命挪运役兵口粮的七将私军也到了饥肠辘辘挨饿时间。

山西总兵李卑的脸色难看至极：“只见流民南逃，不见妖贼北叛，怕是咱们先撑不住了。”

归属李卑帐下的艾万年、贺人龙，神情比李卑更加难看。

艾万年、贺人龙皆是武进士出身，深刻明白撑不住究竟意味着什么。真定府卢象升、宣府白贻清、京畿杨嗣昌等路明军，军粮匮乏情形与广宗相似，朱大典撑不住，卢象升、白贻清、杨嗣昌想来也极难撑住。这意味着，妖贼极有可能长驱直入杀入顺天府，攻入京畿皇城，酿造大明王朝三百年未有之大变。

无论如何说，必须想办法改变目前颓势。

李卑转向艾万年，说：“妖贼闰八月期羲生新闻报，宣读我军祸乱南北两直隶十罪，贼首郑义狂言欲亲率三十万贼兵直攻北京。三十万诚然是虚张声势，但以十一论之，或当有三万之众。反观我军，六万卫所民团壮丁逃的只剩下五万，留下的也是心怀怨愤，没有机会逃跑罢了！广宗可战之兵，可以信任依赖的只有我等七将一万五千部曲。五万杂兵饿不饿我不管，咱们一万五千战兵饿了乏了，谁来打仗？疏华（艾万年），你能与总督说上话，务必劝说他急调军粮，优先保证咱们一万五千战兵所需。”

艾万年苦笑：“我能上说什么屁话！我若顺着他话奉承，看在我族兄族弟面子上，总督还能给我好脸色。真敢逆言抗上，总督定然分分秒秒让我晓得什么叫文武殊途！”

李卑神情肃然：“我辈请调军粮，目的是救国救民，怎算逆言抗上？”

艾万年烦恼推脱，索性直说：“总兵何必难我！总督亦非真昏，不给军粮是真没有军粮。他又不是神仙，没有粮食就是没有粮食，说再多也是无用。”

李卑两眼珠泛起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