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寒山寺(1/1)

两人回到客栈，东方已大白。都劳累得不行，和衣各自睡去。朱开鼾声如雷，睡得昏天暗地。尚琰却总是浑浑噩噩半梦半醒，被朱开的鼾声一搅，更是心绪不宁，索性爬将了起来，出到街上走走。

他记得回来路上见到一寺，不知道是不是寒山寺，此时就想去瞧瞧。他记得敏敏提过寒山寺。说那寒山出家前也是个有情人，他爱上了一姑娘，便去提亲。姑娘父母应了他。他满心欢喜筹备亲事时，却发现那姑娘早已与他的兄弟拾得互生情愫私定了终身。寒山一时不知所措，就悔亲出了家。而拾得知道此事后，也心生内疚去寻寒山，也出了家。后人敬仰他们的义气供奉他们，称他们“和合二仙”，可是人们却都忘了被他们毁了青春的姑娘。敏敏写到这，特别义愤填膺。

于是他就回她，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丢下她的，即使他有成仙的条件，他也宁可与她做鸳鸯。又笑问她去寒山寺祈了什么福，可与他有关？敏敏却答他，女儿家的心事男人少过问，又说祈福许愿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别说她没愿望可求，就算有，也不找菩萨。找了是没有用的，不如靠自己。

这丫头啊，可不就是异于常人？跟他总是没大没小，可是她的脾气却又好像都是自己宠出来的。他总想好好教训一下她，可每次却又都被她折服。爱了又恨，恨了又更爱。于是他就想着待到完婚时，洞房花烛夜，他一定要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是，可是……，他竟再没这个机会。心里的惆怅无限延伸，竟与那天边的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得起来。

寒山寺里僧人们正在做早课，尚琰信步四处走了走。走敏敏走过的路，看敏敏看过的景。处处都是敏敏，却处处又都不见敏敏。天空越来越暗，断了线的雨珠纷纷砸了下来。眼前瞬间模糊一片，一股寒意顺着雨水直往心里钻。一个小僧跑过来，引他进去正殿。尚琰这才恍恍惚惚与僧人一样席地而坐，只想由着他们的念诵把自己的灵魂放飞了去追随敏敏。

主持了却大师课罢之后见过尚琰，只觉他愁云盖顶。好言安慰几句，即邀请他一起过堂用斋，又一起品茶论道。正巧今日论的是《百喻经》里的“执著”，了却大师循循善导对众弟子一点一点解析点悟。他说，你执著什么，什么就会伤害你。你执著谁，谁就会让你伤心。一切其实都是如梦如幻，放下所有的妄念。不执著，不计较，去掉自私、自利、自爱，你就能够自在。

尚琰一直云里雾里，这几句却听得分外明了，一语中的得说中了他的心事。莫非是我对敏敏太过执著么？可是这么多年，敏敏一直是他的脊梁，是他的精髓。失了敏敏，他就只有一副躯壳，自在了又如何？

枫江楼外，大运河被雨水搅合得混浊不堪，犹如敏敏房里被抄家的情景，尚琰心里又是一阵凄凉。忽然想起一事，十万火急。不等雨停歇，即起身告辞了出来。了却大师见劝不住他，只得赠了把油纸伞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