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2/2)

听了此话，这丫头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梨花带雨一面张合着嘴，弄得我的手心痒将难耐。我便索性松了手，由着她哭去了。小丫头哭够了，这才揉了揉兔子似的眼，偷偷用余光打量我。哪知，她这么一打量，竟如石雕一般滞住，半晌，才又揉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天哪，这是什么世道……调戏我的竟是个比公主殿下还美上几分的倾城美人……若早知是如此，别说被轻薄了，便是当真从了她我也甘愿哪……”

听此，我心底暗叫不好，由不住向下咽了两口口水。都说仙界魔界的姑娘彪悍，谁承想这凡间的小姑娘同我们想必，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委实是个意外。眼见得她瞧我的眼睛已由先前的惊慌失措变得如天上的星子那般闪亮，我急中生智，用帕子往脸上一抹，竟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盈盈的泪水来。

“姑、姑娘，实在抱歉，奴家先前说了谎话，吓着姑娘了……只、只是……奴家也是毫无办法呀……”我一面用锦帕拭泪，一面悲啼，“姑娘您不晓得，迎亲队伍里有一个名唤初音的小卒，是我的未婚夫婿。前两日本是我同他大喜的日子，哪承想、哪承想他竟忽然接到了任务，要送公主殿下到染雪城，再也不回来了……”

我身子一歪，故作娇弱无力地倚住近旁的一棵树，又将锦帕掩住了嘴，呜咽起来：“奴家同初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生非初音不嫁，奴家一路相随，为的就是混进队伍里，好寻个机会同他相会……才、才刻意亲近姑娘，好吓退姑娘，顶了姑娘的位置，可、可……”

我哭得既卖力又恳切，自觉比上戏台上那些假哭假唱的青衣花旦不晓得高出多少个段数去，初音若是听到了，大抵亦会误以为我当真对他情真意切。

“我晓得我晓得，你也是个可怜人。”那小丫头倒甚是好诓骗，听了此话，一把握住我的手，眉目间添上几分感同身受的哀怜悲悯之意，“你可是要我将这丫鬟的身份让与你？说老实话，我本也不愿当这个随行宫女，我原本只是在宫里头干些杂活的，从前压根也没见过公主，只是大祭司突然点了我的名，让我顶了公主殿下的贴身丫头……若是你愿意，我将我的位置让了你便是。只是这离圣书城这样远，我要回去，也不方便……”

我瞧着她无奈苦恼的模样，霎时明白了她心中的盘算，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大包银子往她手里一放：“往前走上一里便是一座城镇。有了这些银两，姑娘大可在城内雇上一辆马车回圣书城，一日之内，必会回到城中。奴家这儿还有一套男子的衣裳，姑娘换上它赶路，会更方便些。”

“美人姐姐想的就是周到，不知那叫‘初音’的小侍卫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让这样的美人对他一心一意！”小丫头一个兴奋，竟猛地扑上来，对着我的脸蛋“吧唧”便是一口。

我身子一僵，脸也随之着火似的烧起来。

本神女活了五千多年，向来以冰清玉洁绝尘脱俗为四海八荒所称道，此番竟、竟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轻薄了？难道这就是离渊常挂在嘴边的“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