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阿姊的血(1/3)

“二娘，你噤声……”

“阿耶呢……”

梳起发髻的姑娘紧紧抱住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千万别说了！”

女孩只露出了一双噙着泪水和惊惧的眼——她就是刚才的小朋友，只是她看上去更小更可怜。

燕燕这时才发现她降临在了一个华丽的房间。她摸到屏风时差点兴奋地高呼，漆为架，锦为面，屏风面上还画着仕女燕居，绝对的旷世珍宝！有幸得以目睹钟鸣鼎食之家的陈设，如此难得的机会——冷静，冷静，先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

燕燕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环顾四周。房间陈设有些凌乱，不，何止有些凌乱，简直就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这是真的只是两个熊孩子的战斗力吗：绘金的床歪斜挡在路上，一个个嵌着玳瑁贝母的箱子大敞箱盖，锦绣细软铺了一地。供果滚下水晶盘，撕裂的帷帐随风轻颤。

怎么这样！燕燕诧异，难道没有仆从来吗？燕燕在屏风后屏息倾听，除了两个女孩的啜泣声，房内再无动静，显得稚嫩的哭泣声加倍凄凉。天色已黄昏，檐下风铃摇晃，远处鼓声阵阵。

莫非这里真的遭劫了？那她们两个人还傻呆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躲起来或赶紧跑啊！看来这就是我这穿越者大显身手的时刻，我这就来扭转乾坤，救生灵于涂炭！

燕燕心中的担忧战胜了探索欲，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燕燕绕着地上的轻罗织锦，悄声走近两个女孩：“别怕，我不是坏人。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

年长一点的姑娘置若罔闻，就连裹在被子里的小朋友也无视燕燕。燕燕有点急了：“快别愣着！房间里有挂剑吗？剪刀肯定有吧！你们肯定不想死吧！”

两个女孩还是泥塑木胎一般，脸上的惊恐绝望丝毫未变，仿佛根本没注意到燕燕的存在。

“喂！”燕燕伸出手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咦我的手呢？燕燕觉得自己的确挥了手，怎么没看见？她低下头，才发现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更别说这两个小姑娘了。她试着故意踩过地上的织物，轻薄的衣裙维持原状，甚至没有晃动的迹象。燕燕尝试伸手触摸地上的锦绣，她能感到丝织品的顺滑，但她的手指轻易穿过织锦，如同毫无阻碍地穿过空气。

“真讨厌！”燕燕大声道。

果真是反应过度了……燕燕坐在地上，她沮丧万分，又气又恼，索性躺在地上，反正也没什么区别。她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触摸，可以轻松地穿过任何障碍，甚至还可以闻到一股烧焦木材的气味顺着窗缝飘进来，但她不能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留不下自己一丝痕迹。

也对，自己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留下痕迹，竟敢还妄想做什么救世主……燕燕苦笑，远远看着两个无助的小女孩。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一下身边的器物。燕燕站起身，有点粗暴地翻看玳瑁箱的内容物，真精致，箱子的内壁还衬有软垫……

“阿姊，你怎么哭了……”小朋友糯糯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格外清楚。

大一点的女孩抽了抽鼻子：“没事，阿姊没哭，阿姊……”女孩声音颤抖了，她把小朋友搂在怀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泪。

“阿姊想多陪你一会。”

这到底怎么了……燕燕无力地靠着墙，身边再精细的金玉珠翠都失去了色彩。她坐到床边，伸出无形的手，试着擦掉小朋友脸上的泪珠。她们的脸蛋很凉，手指也很凉，燕燕却不能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们。

事情远比想象中糟糕。越是富贵的地方，越是险象环生。两个柔弱贵族小女孩，本应受到最周全的保护，可有能力保护她们的人，男人、女人、仆役……都不在了。耳边风铃声响得更急，却仍无半点人声。燕燕悲哀地看向大门，门后等待她们的命运自然也不言自明了。

“二娘以后要好好学习，多读书，多写字，这样才乖，好吗？”女孩搂着小朋友温柔道。

“阿姊老是说我写不稳，阿姊带我写嘛……”小朋友在她怀里蹭蹭，软着声音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