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承负厄会(2/2)
他也着实不愿就此困在长安城里籍籍一生。“受降之后,你已是关内侯,不必自称罪人。”皇帝将那方玉印握在掌心,声音清越:“诏你入宫,是有话要问你。”
张鲁仍不敢起身,伏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道:“罪臣不敢,陛下但有垂询,罪臣知无不言。”
曾经在巴蜀闻名一时、在汉中意气风发的五斗米道师君,在皇帝面前全然无昔日的气势,倒有些卑躬屈膝的意思。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皆在对方一念之间,吃过苦头的张鲁宁肯将姿态放到尘埃里,也不敢轻易干犯尊长。
“天道自然,自然无为,是这样吧?”
这是黄老的理论,五斗米道与道家渊源颇深,张鲁略一迟疑,简单答道:“是。”
皇帝点了点头,又追问道:“既如此,人君为政失道,天用灾异谴告之。如此便是有为,有为则非自然,又谈何天道?”
这个问题就很棘手了,灾异是儒家学者假借上天的名义谴责无道之君、制约君权的武器,皇帝这话却是在质疑这个的理论基础。张鲁不在朝中,对近来的朝局与流言也有所耳闻,他势单力孤,可不愿牵涉进去,于是说道:“上天之谴,臣不敢妄言,但闻《五千言》有载‘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皇帝沉默了会,复又说道:“我继位以来,昧旦丕显,明断庶狱。自谓无愧于天地、黎庶,若依你所言,天道无不为,则彼以灾异谴告于我,又是何故?”
这一问正好是张鲁所能回答的专长,他说道:“罪臣自入朝以来,所见关中百姓翕然昌乐,皆自以为得遇太平。陛下聪仁,未见失德无道之举,如何能以灾异附会天谴?只是先王为治,不得天地心意,故灾异万端,后之在位者复承受其不德。”
等若是既承认了当今儒者士人信奉的天人感应学说、避免了推翻否定这一得罪人的行为;又很好的为皇帝开脱,将天谴的过错推给先帝、乃至于以往的历代皇帝。皇帝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解释问题的角度,不免感到新奇,他略挑了挑眉,说道:“这番话倒未曾听过,卿为我论之。”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