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俪人馆 1(2/3)

“……不兴这风气。”很是不以为然。/p

程曦便有些犹豫。/p

京里贵女出门将全身都用斗篷罩起来的风气，是十几年前才开始的。当时的京城明珠忠义伯府大小姐薛偲每每出门赴宴，便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p

她说金贵女儿身，怎容让污劣之人看了去？/p

于是为表自己的金贵，京里的太太小姐们纷纷效仿起来。/p

对此现象王氏只说了四个字，矫揉造作。/p

程曦从前也非常看重斗篷披肩，四个季节各种料子不同款式，出嫁时满满当当塞了两箱子。/p

后来她就渐渐有些体会出母亲的看法。但环境使然，她没有特立独行的勇气和自信。/p

程曦扯了扯胸前的系带，犹豫着是否也要学母亲的样。/p

青岫已然撩起了帘子。/p

车外早有婆子将红木脚踏安置妥当，一个粗使丫鬟打着帘子，另一个托了青岫的手扶她下车。/p

青岫站定后，与早已候在一旁的紫黛一起将程曦抱下车，绯樱几个便忙围了上来。/p

程曦自人群的缝隙中看去，见后头那辆车驾上坐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短褐椎结，五官鲜明深刻，正是年轻时的程定。/p

不像孙本禄那般老实本分得垂手低头立在一旁，程定斜靠在车门上，歪着头眯起眼朝这边打量着。/p

程曦忙收回目光。/p

王氏由青岫紫黛一左一右扶着下了车，一手轻轻压着山吹色杭绸八幅裙面，一手携了程曦。四周围着的人让了开来，程曦被遮挡住的视野忽然便明朗了。/p

她仰起头，入眼是一座三层雕栏楼，丈高的门楣悬一幅金漆匾，上书“俪人馆”三个瘦金体大字。/p

程曦一愣，这笔法有些眼熟。/p

有人走上前来行礼。/p

程曦这才注意到馆前侯着几个低头弯腰的人，皆穿绣边棉帛长衫。当前一人身形圆胖，似乎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一阵子，额头鼻尖都泛着几点细小的水珠，像弥勒的脸庞微微泛红，此刻正咧着嘴——别人看不到他低下的面孔，只有齐腰高的程曦却看了个清清楚楚。/p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那人飞快地睃了程曦一眼。/p

“鄙人周幸，在此恭迎贵人大驾。”/p

袁妈妈虚扶着王氏，轻声道此人是俪人馆的四个执事掌柜之一。/p

王氏微一点头，袁妈妈便朝那周幸道:“还请周掌柜带路罢。”/p

周幸应诺直起腰身，低头往前面去。/p

程曦目不斜视，敛容走在王氏身边。周幸把她们带到了二楼最里间的厢房，门外有两个侍女侯着。/p

厢房内宽敞明亮，便是一下走进数十人也不觉得拥挤。/p

离门一丈处，设了座六尺高五尺宽的水墨纱大屏座。屏风后摆了张老梨木雕仙鹤衔桃罗汉床，两旁各有一尊落地彩釉宝瓶，里头插了新鲜的海棠花。青石地砖上铺了簇新的大食国手织地衣，装饰得颇为雅致。/p

王氏在罗汉床西坐下，程曦循规蹈矩地坐在东，两手交叠于膝，一幅庄秀矜持的小模样，惹得王氏不禁多看了她一眼。/p

有丫鬟奉上茶点，给王氏上的是明后的新茶毛尖，给程曦的则是一盅清甜的果露。/p

“大掌柜得知程大太太同程大小姐到来，原是恭候多时的，只不巧方才东家有宗万分紧要的急事，大掌柜不得已只得前去，几番嘱咐在下代为请恕怠慢之罪，有不周处，还望您贵人海量，包涵则个。”/p

周幸站在屏风外对着王氏作揖解释，程曦听罢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p

王氏到没什么不悦。/p

俪人馆规矩颇多，为了抬身价，不上门让人挑就是其中之一。京里除了那几家皇亲贵胄，任谁府里都无例外，故而这里接待贵人那是常有的事。/p

不管那大掌柜是真有急事还是另有贵客，王氏都不在意。/p

袁妈妈/p

“周掌柜不必多礼，你只管将我们太太要的人带来便是，莫要再耽误时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