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梅山(2/2)

却道：“玉环祸国，死有余辜。这云如小姐却是无辜受人牵连，二人可比不得。要我说，云世鸿不聪明。他本是一代名将，声名显赫，胸怀抱负，却落得个饮鸩而死、夷灭宗族的凄惨下场，令人扼腕。史书记载，有一回，新帝大宴群臣，独他姗姗来迟，可见其有二心。若他不改忠心，或是辞官隐退，未必会受天子忌惮，也可安度余生。”

又有一人道：“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云将军立功之时尚且年轻，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若是退隐山林，岂不委屈了胸中才略？况且，大丈夫宁愿死得悲壮，也不活得苟且。史料载他谋反，只是一笔带过罢了，他是不是真有谋逆之心，也未可知。自古以来，功臣难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突厥人叫他丑面神将，因他脸上有一块大胎记，我不知这传闻的真伪，或许是后人杜撰吧。我浏览史书，不见画像上有这么个胎记。”殷敏道：“我最厌那群画匠！能把八尺汉子画作三寸丁，把丑妇画作美人。历代画像上的云将军，莫不是面貌粗鄙、腹膨如肿，哪里有半点神将的样子。我不信，一代名将，竟会长成那个屠夫样子！”

那人又道：“古往今来，当将军的，又有几个不是屠夫呢？”话才落音，他已知失言，嬉笑道：“哎哟，瞧我，酒上了头了，尽说些醉话，叫人好笑！”殷敏并不生气，笑道：“我自幼丧父，由叔父和寡母抚养长大。我叔父其人，并非屠夫。叔父对我是有养亦有教，我若也为将军，定也不当屠夫！”那人忙不迭敬酒一杯：“是，是！”

另一年岁稍长之人道：“你若有心为将，必读三本书。第一，《孙子兵法》；第二，《鬼谷心法》；第三，《四海志略》，不分先后。”殷敏笑道：“多谢，受教了。”方才那人饮罢了酒，道：“我家养了个专门说书的瘸师父，可以叫来说几个小故事，让我们乐一乐。”说着便叫了那说书人王老三过来。

王老三年近不惑，腿脚不便，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登上落梅坡。殷敏叫人给他设座。王老三拱一拱手，高声谢过殷敏，一坐下便开始讲道：“本地有个书生，夜宿家中废园。月色正好，有一艳女窥窗。这书生心知此女不是鬼就是狐，但慕其美色，并不害怕，招招手叫她进来，两人巫山一度。可这女鬼始终不说话，即使问她，她也不答，唯有含笑流盼而已。书生一再追问，女鬼便取笔写道：‘妾身乃是前朝某翰林家的侍姬，不幸夭逝。因我平生巧于谗言，使得家门骨肉如陷水火，死后便被冥司罚做暗鬼，已沉沦两百余年了。你若是能为我写十部《金刚经》，救我于苦海，那我将生生世世感恩于你。’书生如其所言，写了经书。写完之时，女鬼拜了他两回，又取笔写道：‘我得此经超度，已可投胎。可是，我前世罪孽深重，尚须三世为哑妇，方能开口说话。’”

黄衣人听罢，笑道：“方才是哪个说浑话的？要小心罚你三世做哑巴咯！”

那人也笑道：“在下知错，在下知错！”

众人听了，都以为有趣，纷纷解囊赏了他些银钱。王老三自是千恩万谢。众人又叫他再讲。他便讲道：“扬州有个姓张的人家，这户人家的太夫人养了只小花狗。家中婢女不喜这畜生偷肉吃，偷偷扼死了它。其中一个婢女叫作柳意，老是梦见这小花狗来咬他。太夫人知道后，说：‘她们一起杀了小花狗，为什么小花狗独独缠着这柳意？这必定是柳意也偷肉吃，小花狗心有不服。’于是拷问这柳意，果然！”

听完了说书，饮完了梅子酒，众人彼此拜别，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