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向何处，去悠悠？(1/1)

卫璇离开后，燕脂有如卸下了千斤重担，绷着的那一根弦瞬间松懈了下来，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娘娘！”

连汐冲过去扶住她，早已是满脸泪痕。看着燕脂苍白的脸色，她哭着问：“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燕脂微仰了头，望着高高的房梁，眼角有泪珠滚落：“让他恨我，总好过知道真相后的痛不欲生。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燕脂转过头看着泣不成声的连汐，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绫纾……让我再叫你一声绫纾吧。以后没了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口无遮拦，不可再莽撞行事，不可再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你可记住了？”

连汐哭着点头：“我记住了，燕脂……我记住了。”

一不留神，她的大名就这样被她唤了出来，可连汐却浑然未觉。燕脂恍然，心头闪过暖意，微笑爬上唇畔。

她到底还是绫纾，即便忘了过往，她也仍旧是她。

……

堕胎极为伤身，燕脂本该躺在床上好好将养，可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再养下去恐怕一切就都瞒不住了。更何况以她如今的情况，就算再养，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日午后，她只觉得好了很多，便对着一脸焦急担忧的连汐道了一句：“陪我去宫里各处走走罢。”

即将离宫，不管这里的一切带给她的记忆是好是坏，她都想再去看看。想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风雅轩中忙碌的宫婢她已一个都不识得，却在那些陌生的身影上寻到了一丝熟悉，仿佛看到了初入宫的自己，直冲着那一个目标努力前行。

不远处的长廊依旧鲜有人至，她在柱子上靠了一会儿，想起那些夜晚，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一切的错误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如果她没有被绫纾推上殿，如果她没有在这里碰到卫璇，也许现在她已经心灰意冷地离开，继续做着自己无忧无虑的医馆学徒。那样的话，后来的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所有人都会继续走在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上。至少……会活着。

再次来到莲花池边，一片片田田的荷叶依旧漂在水面，同她入宫的那一年一样，没有丝毫改变。燕脂弯腰坐在了池边，像从前一样，恍惚中，她感觉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依旧是满腹心事的她无聊地坐在池边数荷花。可下一瞬，她便又自嘲地笑了，哪里还会一样？她早就不一样了……

伸手摸了摸旁边冰冷的空位，她无声叹息。是啊，早都不一样了，侍卫大哥……也不再陪她了。

一直坐到日暮西山，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依旧盯着水面，对着连汐道：“连汐，下次荷花盛开的时候，千万记得要过来好好地瞧一瞧。”

最后的停留之所是乾安殿不远处的宫道，燕脂曾在这里等候卫璇，却得来他冰冷如刀的淡漠眼神。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卫璇的心意，现在想想，只怕连卫璇自己都不大明白。

抬头望了望乾安殿隐约可见的殿门，燕脂终究是没有过去的勇气。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想她还是会选择进宫。

即便最后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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