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此情可待成追忆(2/2)
不回去呢?”江百川拉起芸娘的手,贴在脸颊上,“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不靠他们,我自己也能立起来。纵使前路凶险,我也不会再蝇营狗苟的活着!
城南十里坡,洁白一片,使这块墓地看起来更加静谧安详。
这一片老梨树很有些年头,粗壮黢黑的枝干在晶光闪耀的雪色中分外惹眼。盘虬卧龙的枝干上缀满毛茸茸的雪花,每阵寒风吹过,玉屑似的扑簌簌落下来一层。
岔路口,两支送葬的队伍慢慢汇聚。
江百川失魂落魄地走着,丝毫没有感到前面的人慢了下来。他的鼻尖几乎撞到大舅哥窦勇后背上,他茫然的抬起头来,也有一家今日出殡,前面走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身重孝,两缕乌黑的头发的头发从头上缠着的白布中垂下来,小身体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窦家人在身后窃窃私语:“这家女人不知道为啥上吊了,爹也死了,就剩俩孩子了!”
“小的才刚满月呢!太可怜了!”
江百川迟钝的回过神来,朝窦勇摆摆手:“让他们先走。”
葬礼仓促简陋,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人们都急着回去换新桃符,贴新对联儿。
纯白的雪被众人踩成肮脏的泥浆。
新年的礼炮响起的时候,怡宁抱着被吵醒的弟弟,喃喃自语:“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孤儿了。”
大雪封门,人人都说这个年过得窝囊。
药房里放了几天假,赌输的春明垂头丧气的走到南城平安坊,忽然停下了脚步。腊月二十八那天,桂花巷里那个小阁楼,八宝攒丝首饰匣,镶满花钿的屏风,细丝光滑的金锭子……他朝冻红的手上哈了一口热气,来回搓了两下,慢慢的朝巷子深处走去。
秋落服侍怡宁小姐睡下,到奶妈那里看了看小少爷,又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四处照了照,确定平安无事,这才回房安歇。
刚躺下,就听见西厢那边传来“吱呀”一声,这诡异的声音让她有些害怕。虽说夫人生前待她极好,但是吊死的鬼总归是有怨气。她蒙着被子想了一会儿,若真是夫人回来了,到底主仆一场,也该问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秋落披衣而起,壮着胆子去隔壁叫醒了芳若姑姑,两人各自拿了个烛台,芳若姑姑手中还拿了一把裁布的长剪刀。
屋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使人毛骨悚然。秋落鼓起勇气,推开虚掩的房门,梳妆台旁边的人猛然回过身来,是一张男人的脸!
芳若“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烛台落到地上,向门里滚去,火舌迅速吞噬了低垂的帷幔。
春明想从门口逃去,大胆的秋落拦住了他的去路。芳若手中的大剪刀虚张声势的比划了几下,春明长臂一伸一拽,芳若跌到了桌子上,手中的剪刀直直的插进心脏。
春明一脚踢到秋落,抱着一大包东西,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清晨的阳光从残破的屋顶洒下来,秋落蜷缩在干草上,艰难地呼吸着。被熏坏的嗓子发出一阵阵低沉沙哑的□□。小少爷惟熙躺在她的臂弯里,饿得哇哇大哭。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朝空中挥舞,两只小脚从肮脏的襁褓里蹬了出来。
怡宁无力的抱起饥饿的弟弟,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秋落粗哑着嗓子十分艰难的说:“小姐,别哭。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在划拉着她的喉咙,痛的撕心裂肺。可她倔强的接着说:“小姐,别怕。你们……还有我!”
其实这赌气似的话,她自己都不信。这个春天,异常寒冷,他们这些江南人根本适应不了北方恶劣的气候。如今,缺衣少食,朝不保夕。他们主仆三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
当天光黯淡下来的时候,这个心高气傲的江南女子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她再也不用担心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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