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楚天风雨鹧鸪声(2/2)

她勉强的朝欧阳子行了个礼，“大夫，我家夫人身子不太舒服，还请大夫出诊。”一口吴侬软语，柔软缠绵。遗憾的是带着一股子呛人的高傲。

欧阳子撩袍坐了下来，“医馆事情繁忙，非是大病，我不出诊。”

不是他想端架子，只是，观此女模样，想必出自江南大家，那富户最爱无病呻吟，尤其是女人，那不是给气的，就是给闲的。

那女子解下翠绿色湖绸荷包，拿出一锭金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小伙计春明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欧阳子生平最恨这一套，想当年深宫中陪王伴驾，什么阵仗没见过。他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那侍女依然端着脸，语调却是缓和了下来：“我家夫人上个月刚生了小少爷，一月内恶露不尽，夜晚时常惊恐梦魇，白日昏睡，不思饮食，还望大夫移步，为我家夫人请脉。”

被金子摄取心神的小伙计春明此时刚刚缓过神来，连忙背起药箱：“师父，您老人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女人最怕产前产后，那可是在棺材背上翻跟头，这要是耽误了，那可就不好了。”

欧阳子最讨厌眉眼高低，那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架势着实令人恶心。不过她那主子想必真的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派个女人来。算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勉为其难走上一趟。毕竟养儿子和侄子需要银子。

他转身从药架上拿了几瓶对症的药，放进药箱里。

门口的帘子又动了一下，裹挟进来一阵寒风。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一个年轻男子搀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男子十分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目如山水般明澈，面容俊朗，虽然微微弯着腰搀着他的妻子，身形依然俊秀挺拔，如同暮云春树。

那孕妇虽然身怀六甲，却丝毫不见蠢笨之态，面目祥和满足，眼神灵动，俏丽非凡。

男子温柔地扶妻子坐在案前矮凳上，拱手向欧阳子行了个礼。

“大夫，我家娘子怀胎七月有余，腹中隐痛，饮食殆尽，劳烦大夫诊治。”言辞恳切明快，音色清亮，流晶泻玉。也是一口吴侬软语。

大夫看病一般不问病症，先把脉，再由大夫说出病原病症。就像是先对大夫进行考核，过关了才开药方，这位倒好，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可见心中急切。

欧阳子不说话，示意那小妇人伸出手来，两只手俱看过，他紧紧地抿了一下唇，嘴角垂了下来。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不可闻的眯缝了一下。抬头看看眼前的孕妇，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羞怯的脸上稚气未脱，可惜了！他轻叹一声，低头唰唰写了一张药方，刚要递给那后生，忽然瞥见他的袖口起了毛边，袖口下面磨成两层，垂着一根丝线。衣服倒是好料子。

南边的人大都涌到平阳来了，人满为患，物价暴涨，看这男子想必家底被掏空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天带怀孕的妻子出来看病。欧阳子缩回拿药方的手，铺开白纸，重新写了一张。

侍女秋落在前面带路，听见欧阳子重重的叹了一声：“可惜了！多登对儿的一对夫妻！”

秋落回过头探究的问：“怎么？那个夫人不大好吗？”

“大人孩子，能活一个，就是老天爷开恩了！”